这一刻的爆炸,如天崩地裂一般,天际的霞光为之暗淡,那绵长的号角和震天的鼓声也为之消失。
天地间仿佛静止下来,沙尘弥漫在空中,形成了两朵黑灰色的蘑菇云,震动的地面让战马受惊,纷纷扬蹄嘶鸣。此时无论丁零还是坚昆的士兵,全都惊慌失措,守军被这惊天的动静吓得忘了防守,许多弓箭手正张弓搭箭等待,一失手箭就放了出去,马上的士兵安抚着坐骑,惊恐地
看着有一团沙尘黑云冲天而起。
轰轰轰——
爆炸声在响过之后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强烈,沿着战壕从两头向中间不断延伸,冲天而起的沙尘形成了一道高大的土墙,如同天幕悬挂下来。
乙失陀正举刀准备下令冲锋,他的声音被这巨大的爆炸声淹没,坐骑又是新换的,还未完全适应,猛然受惊,在地上蹦跳起来,猝急不防之下将他甩在了地上。
旁边的亲兵也在手忙脚乱,加上被这动静惊吓,根本来不及上前保护他,转眼间爆炸声就到了近前,只见漫天的黄沙之中,连人带马都冲了起来,在沙土烟尘中翻滚。
乙失陀大惊失色,扔了兵刃爬起来想寻找马匹逃走,但他一只脚受伤,根本站立不稳,跪在地上被落下的尘埃淹没,手脚感觉着地面的颤抖,心中无限绝望。
他从不怕冲阵杀敌,更喜欢血腥的战场,血腥味和尸骨更能激发他的战力,但这令人绝望的天灾让他生出无力之感。
砰——眼前一声巨响,乙失陀放声惨叫,但他的声音根本没有传出去,仿佛无声的呐喊,脚下的沙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来,乙失陀整个人也飞上了天空,身躯不由自主地旋
转起来,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在空中口喷鲜血,瞥见远山的一线霞光正暗淡消散,眼前渐渐发黑。
巨大的震动和响声之下,丁零军坐骑和前方的牛群受惊,再也不受控制,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惊散逃奔,人马一片混乱,但声音完全被爆炸声掩盖。
营中的坚昆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以那条战壕为分割线,一连串的爆炸从两头向中间合拢,就是这愣神的功夫,半条战壕已经完全炸开。
沙土、黑烟和草木碎屑,中间偶尔看到巨大的黑影,那是被炸飞的丁零军和战马尸体在空中翻飞。
这恍如末日一般的景象,让一些坚昆军都惊魂不定,纷纷跪倒在地祈求上天,不要让这样的灾难发生自己身上。刘封和羊祜等人在中军帐前看着营外的凄惨景象,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让这一幕看起来显得愈发悲壮,夜风吹拂着沙尘飘过来,大家都忘了遮挡,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
幕。塔热尔和完颜策和已经跪在地上不住地祈祷,这一幕让他们想起了女王当年惹怒黑油潭山神的事情,那一次坚昆死了一千多人,是女王带着全族人祭拜了半个月才平息山
神的怒火,否则恐怕连坚昆所有的地盘都要炸掉,没想到这一次又出现了。
羊祜和王浑等人虽然亲手布置了这个陷阱,此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根本没想到这黑油和硫磺燃烧起来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早在出兵之前,刘封就已经暗中让王浑准备这道战壕,近八尺深的壕沟里面先将掏空的树干放进去,再把黑油和硫磺混合灌入其中,两头的出口则藏在大营两侧。
只等刘封传令,火把点燃之后顺着倾斜的树干洞口扔进去,洞口以硫磺和干柴居多,留了井口大小的出口,同时每隔三四尺还在上面留出洞口。
丁零军用大车拉沙土把壕沟填平,那些树枝和荆棘下隐藏的树干也被埋了,他们本以为这次前功尽弃,白忙乎了几天,没想到却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
几人偷偷侧目看向刘封,见他神色淡然,目光沉静,似乎这个场景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由心中暗惊,难道大将军刻意为之,就是要让丁零军填平壕沟?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刘封却在心中暗暗叹息,对这次的爆炸效果并不是很满意,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布置的大规模爆炸事件,这比起原来的霹雳弹威力更大,
范围更广,但和他预料的还是差了许多。
不过这毕竟只是石油和硫磺,比起火药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能造成这样的场面已经很不错了,刚才爆炸的场面,让他恍惚有一种回到演习场的感觉。
“爆炸,就是艺术!”刘封不禁感慨了一句,扭头对还在发呆的众将说道:“此时还不趁乱出兵,更待何时?”
“哦哦,遵命!”羊祜等人终于回过神来,各自领命匆匆而去。此时爆炸已经结束,虽然场上还一片人喊马嘶,但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却觉得安静了许多,正面的整条沟壕已经完全被炸开,地皮开裂,黑黝黝一片,空气中漂浮着石油的
糊臭味。丁零军大多数兵力被彻底摧毁,哀嚎声此起彼伏,侥幸没有被炸到的,也震得两耳轰鸣,失去了知觉,就算毫发未损的,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场面吓得手足无措,士气全无
。
震天的鼓声响起,嘹亮的冲锋号穿透夜幕,第一次在坚昆的领地上响起,早在营中蓄势已久的坚昆骑兵从大营两侧杀出,向失神无助的丁零军冲杀过去。
刘封看着还跪在地上合十念念有词的塔热尔和完颜策,失笑道:“起来吧,我早就说过,自助者天助,你们应该感谢的是自己,而不是什么神灵。”
“多谢国师!”塔热尔二人爬起来,这次对这个国师彻底佩服了,强大的丁零军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甚至都没有怎么动用坚昆的兵力。
完颜策惊魂未定:“这黑油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刘封笑道:“任何东西都有其用处,关键看会不会用。我早就说过,这黑油将是你们坚昆最大的财富。”塔热尔和完颜策相视一眼,却并不如此认为,愈发觉得这东西太危险,这要是在城里或者家中炸了,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