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西陵城的城南,是西陵城的贫民窟。和城西的繁华不同,这里明显要冷清许多,也要混乱的多。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积雪被踩成了泥泞,和着污水於积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显得十分的脏乱。路边寥寥的店铺的屋檐下通常挤着几个衣不遮体的流浪者,不时的发出一声叹息和咳嗽,看有人经过,便抬起头来,用乞求无助的眼神迎接,然后又用失望和怨恨的眼神送走。偶尔出现的酒馆中,传来一阵阵吆五喝六,猜拳行令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摔烂酒瓶的声音,砸烂桌椅的声音,老板娘厉声呵斥的声音,这些杂乱的声音多少给冷清的城南增添了些许人间的气息。酒馆的门口多有年老色衰,衣着暴露的流萤拉客,推销自己已经松弛的皮肉,没有人的时候,总是慵懒地倚在酒馆的门上,不停的搓揉着被冻得麻木的裸露的皮肤,被酒馆小二驱赶后,口中不停的暴着粗口,等小二转身又返折回来。烂醉如泥的粗野汉子,勾肩搭背地进出酒馆,路过流萤们的面前,总是会前抓捏一把,引来流萤的尖叫和喝骂,就大笑着走开。黑暗中,突然闯出的野狗或野猫总是会吓人一跳,但这些动物却不惧人,示威性的低吼几声,见来人发怒了,就夹着尾巴逃远。
姜厉跟着舒卜奇走在这杂乱的街道上,好奇以外,心中不免泛起一些悲凉之意。曾经,他以为西陵城人人安居乐业,城里强者尽力在庇护着西陵城的百姓。当他亲身体会到作为一个弱者的悲哀,亲眼看到这些在底层挣扎,苟且偷生的人,才发现自己的无知。舒卜奇倒是不同,他似乎很并不在意那些流萤的拉扯,还不时和她们调笑几句,偶尔会把一些银币铜钱塞进她们硬挤出来的乳沟中,引来一道道渴望的目光和一声声惊喜的娇呼。姜厉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每当有流萤来拉扯他时,总会害羞而又客气的拒绝,却引来女人们更加肆无忌惮的调戏,直到舒卜奇往她们暴露的胸脯里塞满铜钱。
“她们也是可怜之人!你别太在意!”舒卜奇打发走又一拔流萤对姜厉道:“她们在这里倚门卖笑,出卖皮肉,换来的可能仅仅是一顿能让她们半饱的食物,大部分的钱都会被控制她们的鸡头拿走!”。
姜厉摆摆手道:“我没有讨厌她们的意思,只是不习惯这样。游前辈帮我改造了天赋,让我对别人的恶意很敏感,我感觉到她们并没有恶意!她们之中有人可能还有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我能看到她们眼中的悲苦!”。
“哈哈…你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似乎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读书人的情怀?情怀?你看我才和你处了一夜,现在都学会拽文了!真是近猪者痴啊!您就是那猪吧?!”舒卜奇拍了一下姜厉的肩膀笑道。
姜厉回敬了舒卜奇一拳,道:“你才是那猪,你明知道她们的钱会被鸡头拿走,还给她们那么多钱?”。
舒卜奇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在城南这一块,我舒少爷给的赏钱没人敢动!”。
“为什么?”
“江湖!”舒卜奇道:“江湖就是这样,只要你够狠,就是你掉块金子也没人敢捡,捡了也会给你送回来!”。
姜厉撇撇嘴道:“瞎吹,你的钱又没写名字,谁知道那些钱是你的?”。
舒卜奇神秘地笑了笑,掏出一把银币铜钱递给姜厉,道:“我写名字了!”。姜厉接过一看,顿时哑口无言,舒卜递给他的钱上面,不管是银币还铜钱上面都刻了“舒卜奇”三个字,姜厉看了半天,朝舒卜奇竖个大拇指,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奇才!”。舒卜奇得意的放声大笑。
两人谈笑间拐进了一条狭长的胡同,可能是人迹罕至的原因,胡同比刚才的街道要干净些。舒卜奇对姜厉道:“我就住这条胡同,前面就到了!”。姜厉故作惊讶道:“西陵赌王‘鬼眼旋风’就住这种破胡同啊?”。
舒卜奇白了姜厉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低调的奢华!”。说话间,两人走到舒卜奇的住处,但是舒卜奇没有马上开门,因为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他的大门口,见姜厉二人来,立刻翻身坐起,确认其中一人是舒卜奇,便飞奔过来,跪倒在地,抱住舒卜奇的腿大哭不止。
哭泣的是个小女孩,头发蓬松,脸有些脏,额头上还有一大块刚结了痂的伤口。个头很小,显得清瘦而娇弱,可能是长期吃不饱造成的。她抱着舒卜奇的腿哭了一阵,终于平静了下来,抽泣着说道:“舒大哥,救救我娘吧!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舒卜奇俯身抱起小女孩的头,认出了小女孩,柔声道:“小月儿?怎么回事?慢慢说!”。
小月儿擦了擦眼泪,说道:“前两天舒大哥给了娘不少赏钱,我们都很高兴,因为舒大哥的赏钱刀疤豺不敢拿,所以,娘那天就没有继续在酒馆那边拉客,早早的就回了家!等到了交份钱的时候,娘就直接拿了舒大哥的钱去了,可是刀疤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但拿了份钱,还让我娘将所有的钱都交出来。娘当然不肯,说这些钱是舒大哥赏的,但是刀疤豺说以后城南是什么‘暗影大人’的地盘,还说舒大哥算个屁!说我娘拿舒大哥威胁什么‘暗影大人’,把我娘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放回来!舒大哥,你本事大,求你求我娘吧!小月儿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舒卜奇和姜厉对望一眼,“暗影”这个名字对于别人可能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对于他们二人,特别是姜厉来说是不可放过的敌人--皇甫天明。姜厉一听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小月儿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舒卜奇咬牙切齿道:“这是在打我脸啊!小月儿,你跟我去将你娘带回来!”,对小月儿说完,转头歉疚的对姜厉说道:“抱歉,我们可能要活动活动才有觉睡了!”。
姜厉冷声道:“无妨,我正愁不知道怎去找这个‘暗影大人’呢,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只是我们的计划要变了,先搞定这个‘暗影大人’,再处理别的事!”。
舒卜奇点头道:“这‘暗影大人’咱先不着急,现在不宜与他正面冲突,我们慢慢消遣他!我们先找这个刀疤豺收点利息。”。
正在舒卜奇和姜厉往刀疤豺那儿赶的时候,刀疤豺正在给一众的流萤训话:“以后份钱没有特例,谁给的赏钱都得交,特别是舒卜奇那小王八蛋的钱,你们一个子儿也不许留,谁敢留,这个吕桃花就是你们的榜样。”。另一边,小月儿的娘吕桃花被剥得一丝不挂,四肢被捆绑在一张木床上,成一个大字,一个粗野的男人在她身上不断的动作,但她没有半点反应,目光呆滞,除了因为疼痛而自主的抽一下,完全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床前放一大铁皮桶,桶里装着小半桶的铜钱,房门外有男人胡吹海侃的声音,听起来人数不少。不多时,那男人打了个冷颤,还想再磨蹭一会,刀疤豺就开口叫道:“快滚!都出来了还磨蹭个屁啊?下一个!”。那男人不舍地从吕桃花的身上下来,脚还没着地,那边开门进来一个男人,扯着他就往地上拖,嘴里不断说道:“快走!快走!瞎耽误工夫!”,说完往铁皮桶里扔了一枚铜钱,连衣裤都不及脱,掏出家伙就往吕桃花身上扑,含住吕花桃伤痕累累的双峰死命的咬。刀疤豺上前就是一巴掌,道:“你别他妈给玩掉了!加一枚铜钱!”,那男人回头对刀疤豺讨好的一笑,从兜里又掏出一枚铜钱扔进铁皮桶中。那一众流萤看得噤若寒蝉,也有些满脸的愤慨之色,但是没人敢出声求情。
刀疤豺正得意的观赏那男子动作,还不停的在旁边数数助威,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大吼:“刀疤豺给小爷爬出来!”。刀疤豺听到大怒道:“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跟你家戴爷爷这样大呼小叫?爷爷再说一次,爷爷是有大号的,爷爷大号叫戴为军!”,边说边摔门出去,那男子被屋外的人大叫一声,顿时被吓的软了下来,苦着张脸正准备下来,看刀疤豺戴为军出去了,又趴上去一阵乱啃。
男人还没有进入状态,便听到屋外传来刀疤豺一声惨叫,然后又是人群一哄而散的声音,男人赶紧从吕桃花的身上下来,胡乱理了下衣服,准备出门,这时门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撞开了,男人定盯一看,刀疤豺满脸是血摔在床前,然后进来两个少年。
“娘!”小月儿一眼看到了不成人形的吕桃花,赶紧脱下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宽大外衣给吕桃花盖上!
来人正是姜厉与舒卜奇,看到屋内的情形,舒卜奇双眼寒光萦绕,姜厉更是脸冷得像化不开的冰川,复仇狱王透体而出,一把抓起刀疤豺,道:“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