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
    人群中，四个人不停地道谢，围观的群众，几乎是在排队向前扫码，或者在向琴箱里扔钱。
    就连买菜时会因为几分钱斤斤计较的大妈，都丢下了两张十块的票子，还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用，不用，太多了，太多了。”四个人反而不好意思了。
    老大爷拽住他们攀谈：
    “别不好意思，我听过那么多人唱歌，你们是唱得最好听的。”
    “哟，你们是大学生啊，出来体验生活？”
    “啊，还是东原大学的！厉害啊！大家伙快瞧瞧，这几个小伙子都是东原大学的高材生！”
    大家啪啪啪鼓掌，又打赏一波。
    弄得几个人更不好意思了。
    这样的互动，是谷小白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也几乎从没经历过的。
    平日里他就是唱就是了，唱完就不管了，像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但今天，他真正感受到了，和观众互动的魅力。
    很多人离开了，又有很多人加入进来，就在旁边看热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场的人，就在旁边吹牛，说刚才的歌多好听多好听。
    刚来的人不相信，要求再多唱几首。
    还有人点歌。
    一切就又变得热烈了起来。
    一位阿姨出现在了人群边缘，看到醉酒大叔那狼狈的样子，上去拽住了他：“你怎么在这里，走跟我回家。”
    生拉硬拽，把大叔拽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完全黑下来了。
    一个漂亮小姐姐从隔壁买了阿水，送给三个人。
    一位大妈送来了自己煮的玉米。
    一个看上去非常知性的大姐姐，送了一些小点心过来。
    有几个小姐姐认出了谷小白，不过只是兴奋地跑过来要了签名，在旁边听了好久，并没有打扰他卖唱。
    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女孩，跑过来请教数学题。
    此时安静了大概五分钟。
    “谢谢小哥哥，你比我们老师讲的还好！”
    高中女生开心地扫码打赏，然后走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卖唱还得顺带当家教的？
    最早的观众老大爷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带了老伴过来，摇晃着蒲扇，两个人在旁边坐着马扎听。
    四个人唱一会，停一会，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小时。
    准备的歌唱完了，没准备的歌也唱了不少。
    王海侠、周先庭、赵默三个人完全放开了，也不紧张了，浪的飞起。
    唱得好听了大家叫好，唱得不好听了大家就要求自己来唱。
    有个老爷子拿了萨克斯来给大家吹了一曲。
    还有个大妈来了一段戏。
    两个初中生模样的人，合唱了一首。
    还有小萌娃上台背唐诗。
    就跟社区大联欢似的。
    谷小白已经坐后面开始全职当家教了，身边围了一圈捧着书，满脸通红的小姑娘。
    到哪里，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然后人渐渐少了，毕竟时间晚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也该回去了，开始收拾东西。
    “走了走了，小伙子们回去，我们也回去了。”打着蒲扇的老大爷，敲着自己的后腰，和老伴互相搀扶着走了。
    默默在旁边帮忙维持了好久秩序的警察小哥哥小姐姐也都掏出钱来，向琴箱里放了几张，笑着点点头离开了。
    其实他们早就下班了，真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但是收获是惊人的，几个人收拾琴箱，看到真的快装满琴箱的零钱，惊呼连连。
    王海侠一晚上，都在拼命发朋友圈和微博。
    他的赞多的都快爆炸了。
    此时更是要配文发朋友圈：“一天的收获……”
    还没发完，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跑了过来。
    “太好了，你们还没走。”
    是刚才的醉酒大叔。
    他换了一身t恤短裤，大概是洗了澡，也睡了觉，精神好多了。
    然后他拿出来好几张红票子，放进了琴箱里。
    “谢谢，还好赶上了，谢谢你们！”
    “大叔……太多了！”四个人都不知道说啥好。
    唱歌打赏嘛，大多是几块钱、十几二十块的。
    几毛钱的也有。
    还有一个小萌娃向里面丢了好几块糖。
    卖唱嘛，多少随心，有时候静静听完一首歌，比丢一些钱然后匆匆离开，更让人感动，更有认同感，本来就是这样的。
    “这点钱大叔还是有的，你们小孩子出来多不容易啊，这些钱是你们晚上回家打车的钱，快点回去吧，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别回去太晚了，危险。”
    然后他看着四个人，道：“等你们啥时候开演唱会，大叔我去捧场，谢谢！”
    大叔又对四个人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
    四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大叔的背影，直到他又消失在了黑夜里。
    在看到这个大叔的时候，谷小白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爸。
    醉酒大叔和谷小白的老爸差不多大。
    想到老爸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时，私底下是不是也曾经这么脆弱？
    那时候，是谁在安慰他呢？
    有人安慰他吗？
    自己受伤了能回家，老爸受伤了，能去哪里？
    他能痛痛快快哭一场吗？
    恐怕，没有吧……
    他想家。
    想回家。
    想要回去看看老爸老妈还好不好。
    想要抱住他们，告诉他们，自己长大了。
    已经可以讨论一下未来了，已经可以和老爸促膝谈心了，已经可以为家庭分担一些压力了……
    那边，王海侠抱着琴箱哈哈大笑：“好，在关琴箱之前，大家一起来合个照吧！”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已经完全沉浸在第一次卖唱结束的喜悦里了。
    他拽着三个人，蹲在琴箱前，咔嚓一声，把四个人收入其中。
    “306寝室第一次卖唱，完成！欧耶！”
    “回去了，回去了！回去显摆去！”
    四个人背着琴，拎着音箱，勾肩搭背地唱着歌，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旁边不远处，一辆已经停了好几个小时的商务车后面，石导走了出来。
    他来之前，绝对没想到能够看到这样一场演出。
    如此的感动，如此的震撼！
    完全不比看那些最顶级舞台上的表演差！
    也就是在看到四个人演出，以及和观众互动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音乐，其实不在于水平高低，也不在于舞台是不是高大上。
    只要能够有观众，能够打动人，它就是成功的！
    “这个练习生，咱们不做了。”
    “石导？”旁边摄影师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