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小姐有何贵干？”宋洛听见裴世存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洛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沉月音有个嫡亲的妹妹叫沉月怜。宋洛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没想到她与沉月音长得这样像。
    虽然相像，沉月怜的气质却与沉月音截然不同。沉月音像是山间潺潺的溪水，清透淡然，温柔优雅，而沉月怜像是热烈的火焰，明媚灼热，让人觉得靠近就会被烫伤。
    宋洛很敏感，她能感到沉月怜看她的眼神里有一股隐隐的敌意。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也不敢再看着沉月怜的脸。
    “呵，当然是来同日理万机的大理寺卿谈谈我姐姐的事。”沉月怜冷笑道。
    姐姐？那不就是沉月音吗？
    宋洛的耳朵竖了起来。搂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小胡姬还是回避一下吧。”沉月怜的下一句话让刚打起精神来准备侧耳倾听的宋洛蔫了下去。
    她转过头看裴世存，分辨他的神色。
    裴世存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沉默了片刻，垂眸在宋洛耳边轻声道：“去吧，带着淳华，别走太远。一刻后回来。”说着放开了梏着她腰的手。
    “嗯。”宋洛听话地从裴世存腿上跳下来，走出亭子，去找侍候在亭子外不远处的淳华。
    宋洛带着淳华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淳华说她识路，于是宋洛便放心地随便走了。淳华跟在她身后。
    她专挑人少的小路走，在别人的目光下总是不自在。她知道自己长得很惹眼，集市里胡人胡商不少，但曲江园林里全是中原血统的人，一个胡姬一目了然。
    她边走边想刚刚沉月怜的话。
    她很好奇有关沉月音的事，还有点担忧。
    不过她觉得沉月音遇到什么麻烦，裴世存应该会帮她解决的，于是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她猜到裴世存应该是心悦沉月音的——如果再没想到，那么她也太迟钝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到了年纪又一直不娶妻，提到沉月音他便乱了方寸。当初在大国安寺见过沉月音后那晚，他在床上向她发泄控制不住的情绪。
    还有周瑾成当时透露的，她入宫为质的原因。虽然裴世存是为了自保，洗脱自己私通贵妃的嫌疑，但不可否认最后沉月音也成功出了冷宫。而她至今对于这件事情的原委仍旧是模模糊糊的，比如到底是谁要陷害裴世存，但留下的伤害却是清清楚楚的。
    宋洛不是没喜欢过裴世存，他相貌俊美、家世显赫、官至高位、性情温和，还是她第一次肌肤相亲的人，她很难不去喜欢他。于是她陷了进去，她去讨好他，想让这样的人喜欢上自己。
    那时的奢望过于热烈，她忽略了很多细节。现在她的脑子冷静下来了，当初的事情便串成了线，裴世存喜欢沉月音的事情几乎是一想就通。
    “怎么会没想到呢？跟沉月音那样的人一起长大，又怎么会看得起像自己这样爬床的胡姬？”宋洛懊恼自己的愚钝，却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对沉月音也嫉妒不起来。
    她走着走着，发现周遭都没了人，静悄悄的，只剩青石板路两旁的树，和投下的树影。宋洛心里有点发毛，于是转过头想跟淳华说说话。结果她的背后空无一人。
    “淳华！淳华！”宋洛有点慌了，她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
    没有回应。
    “淳华！”宋洛声音更大了，她快步往回走，不停呼唤淳华的名字。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拦腰搂住了她，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叫喊摁了下去。
    “啧，别叫。”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那人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
    宋洛猛地转头往后看。
    “周瑾成？”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