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许,谋迎天子。大众以为山东未定,韩暹杨奉负功恣雎,未可卒制。荀彧说:昔日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竟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来得及远赴。今銮驾回返,东京荒凉一片。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若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是为大顺。秉至公以服天下,是为大略。扶弘义以致英俊,是为大德。四方虽有逆节,有何能为?韩暹杨奉又何足体恤?若不及时决定,使豪杰生心,以后再想如此,也恐怕来不及了。
曹操于是遣扬武中郎将曹洪,将兵西迎天子。董承等据险拒止他们。曹洪不得进。议郎董昭以杨奉兵马最强,而少党援,作曹操书与杨奉说:我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返回旧都,翼佐之功当世无双。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实在不是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肢,其实应当互相恃赖,一物不备,就必定有所缺失。将军应当主持内务,我可以作为外援,如今我有粮草,而将军有兵马,你我之间,有无相通,足以互相救济。愿与将军死生契阔,共扶王室。
杨奉得书喜悦,对诸将军说:兖州诸军,近在许城,有兵有粮国家应当依靠他们。遂与诸将共表曹操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韩暹矜功专恣,董承引以为患。因潜召曹操。曹操于是将兵诣洛阳。既至,奏韩暹张扬之罪,韩暹惧诛,单骑奔杨奉。皇上以韩暹张扬有翼护车驾之功,诏令一切勿问。
辛亥,以曹操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曹操于是诛尚书冯硕等三人,是为了讨有罪。封卫将军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是为了赏有功。赠射声校尉沮儁为弘农太守,是为了矜扬死节之士。
曹操引董昭并坐,问他说:你让孤家来此,应当用什么妙策?董昭说: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入朝天子,辅翼王室,这是五霸之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若留京匡弼,事执恐有不便,只有移驾幸许方可。然而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举足而望,只是期望一朝获安,如今重新移驾,恐怕不壓众心。若行非常之事,必须有非常之功。愿将军多加考量。
曹操说:这是孤家的本志,杨奉近在梁,耳闻其兵精,难道他将为孤家之累吗?董昭说:杨奉少党援,一心与将军结交,镇东费亭之事,都是杨奉所定。应当及时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并告诉他京都无粮,可使车驾暂幸鲁阳。鲁阳与许相近,转运稍易。可无悬乏之忧。杨奉为人勇而无谋,必定不会见疑。奉使往来,足以定计。杨奉如何能为将军之累。
曹操说:好。即遣使去见杨奉。
庚申,车驾出轩辕东去。遂迁都许。已巳,幸曹操营。以曹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始立宗庙社稷于许。
孙策将取会稽,吴人严白虎等众各万余人,处处屯聚,诸将欲先击严白虎等,孙策说:白虎等群盗,非有大志,必定成擒。遂引兵渡浙江。会稽功曹虞翻对太守王朗说:孙策善用兵,不如避之为上。王朗不从。发兵拒孙策于固陵。孙策多次渡水而战,不能克。孙策叔父孙静对孙策说:王朗负阻城守,难以卒拔,查渎道南离此数十里,应当从此处突破防守,进据其内。这就是所谓的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之计。孙策从其计,夜里多燃火为疑兵,分军投查渎道,进袭高迁屯营。王朗大惊,遣故丹阳太守周昕等率兵逆战,孙策破周昕等,并击斩周昕。王朗遁走。虞翻追随营护,王朗浮海至东冶,孙策进击,大破之。王朗于是诣孙策请降。孙策自领会稽太守,复命虞翻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
孙策好游猎,虞翻进谏说:名府喜欢轻出微行,从官无暇戒严,吏卒常因此备受其苦。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杀之。愿名府稍加留意。孙策说:先生所言极是,但是习惯难以改变。
九月,司徒淳于嘉,太尉杨彪,司空张喜皆罢。
车驾东迁之时,杨奉自梁欲要击之,不及。冬十月,曹操征杨奉,杨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地屯军,拔之。诏书下袁绍,责其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袁绍上书深自陈愬。
戊辰,以袁绍为太尉,封邺侯。袁绍耻于班在曹操以下,发怒说:曹操当死数次了,都是因为我出手相救才得以存在。如今却要挟持天子而号令于我吗?于是表辞不受。曹操惧,请以大将军之职让袁绍。丙戍,以曹操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曹操以荀彧为侍中,守尚书令。曹操向荀彧询问策谋之士,荀彧荐其从子蜀郡太守荀攸及颍川郭嘉。曹操徵荀攸为尚书,与他交谈,大喜说:公达(荀攸字)不是寻常之人,我得以与之计事,天下又有何忧呢?以其为军师。初,郭嘉去见袁绍,袁绍甚是礼敬之。过了数十日,对袁绍谋臣辛评,郭图说:智能之士谨慎地选择主人,因此百全而功名可立。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不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我将要另求明主,你们不和我一道去吗?二人说:袁氏有恩德于天下,人多归顺之,况且如今最强,还能到哪里去?郭嘉知道他们不能悟透他的道理,就不再说什么。遂离去。曹操召见,与他讨论国家大事,大喜说:使孤能成大业者,必定是此人。郭嘉出,也心喜说:这才是我真正的主人。曹操表请郭嘉为司空祭酒。
曹操以山阳满宠为许令。曹操从弟曹洪有宾客在许界,数犯法。满宠收治之。曹洪致书求情,满宠不听。曹洪只好告诉曹操。曹操召见许县主吏,满宠知道将要原谅此客的罪过,于是就迅速的将这位宾客杀掉了。曹操大喜说:主事不就应当如此吗?
北海太守孔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终无成功。高谈清教,盈溢官曹。辞气清雅,可玩而诵。论事考实,却是难以尽数实行。但却能辞理清楚,造次能得人心。久了也就不愿意附和于他。他所任用,却是好奇取异,多是剽轻小才。至于尊事名儒郑玄,执子孙之礼,益其乡名为郑公乡,以及清隽之士左承祖刘义逊等,都是备在座席而已。不与论政事。说:这是民望不可以失去。黄巾来寇,孔融战败。走保都昌。当时,袁氏曹操公孙氏兵士首尾相连,孔融兵弱粮寡,孤立一隅,不与相通。左承祖劝孔融应当自托于强国。孔融不听而杀之。刘义逊弃之而去。青州刺史袁谭攻打孔融,自春至夏,战士所余仅数百人,流矢交集,而孔融犹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于是出奔东山。妻子为袁谭所掳。曹操与孔融有旧,徵为將作大匠。袁谭初至青州,其土自河而西,不过平原。袁谭北排田楷,东破孔融,威惠甚著,其后信任群小,肆志奢淫,声望遂衰。
中平以来,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但大都缺乏粮谷,并无终岁之计。饥则寇掠,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luo),民多相食,州里萧条。羽林监枣祗,请求建置屯田。曹操从之,以枣祗为屯田都尉。以骑都尉任俊为典农中郎将。招募游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仓廪(li
)皆满。故曹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能兼并群雄,军国之所以富饶,其实是起于枣祗而成于任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