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45节
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45节
[醒了给我打电话,上课时间不接,我家的钥匙给你,座机在老地方--行]
写完路荣行觉得自己的名字真是厉害,自作主张就替关捷答应了。
昨晚睡前,李爱黎觉得关捷的屋里很久没人,有点灰尘味,让他开着窗睡,路荣行离开之后,室外的一阵风悄然路过,吹得桌上的纸条翻卷,碰到了立着码起来的书。
那些书都是关捷背回来的四大分类,他是真的很重视这些东西,所以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收拾好了,这才躺下去睡。
第120章
路荣行回到学校, 在去琴室的路上突发奇想,给刘白打了个电话。
一夜之间,关捷从邻家小弟变成了喜欢的人, 这个交情上的质变虽然不至于吓到他, 身体上接受得也挺自然,但路荣行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对事基本有自己的判断。
早先通过自身的经历和了解, 他已经接受了同性恋也是正常的人结论,而如果不是经历重大的挫折,让一直都很稳重的他自卑,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既然正常, 关捷的那些和变态相关的忐忑和不安,在路荣行这里几乎都没有,他最多是被突然惊了一下。
然后这种吃惊, 昨晚又被淹在了关捷的崩溃和消沉里。
事后路荣行回到房里, 一个人在黑灯瞎火里思索,往事没法全部记清,但那些旖旎暧昧的时刻,却奇妙地都留在了脑海深处。
他每回想起一幕,就会进一步地恍然大悟,原来当时的古怪和不自在,都是源自于理智和本能之间的误差。
他喜欢关捷这件事,在意料之外, 也在情理之中。
路荣行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也不想反驳, 关捷最近需要人安慰,他的包容和耐心就跟着水涨船高,想要给这个初逢打击的邻居很多的陪伴。
而且在路荣行看来,感情也没有高下之分,只有真不真诚。
他不真诚吗?
路荣行扪心自问地想了半宿,觉得自己还是挺认真的。
他这一颗心长得跟铁树一样,快二十年了,才突然开了这么一次花,别人看起来或许离经叛道,可路荣行自己觉得挺好的。
关捷很好,喜欢他也很好。
这个人陪他渡过了至今为止的所有时光,未来要是也能一直呆在一起,路荣行对这个设想的答案是他很愿意。
至于别人觉得怎么样,他并不是很在乎,而父母会有什么感受,这个疑难在关捷成为他的谁之前,路荣行也考虑不到。
坐上大巴,路荣行一直在想,他的问题就在于没有问题,只要关捷点头,他能立刻完成牵手成就,可是关捷那边呢?
根据他十来年的印象,关捷一到女生面前就收敛和局促,初中也有个关系好的女同学,他应该是喜欢女孩的,那自己揣着这种心思,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关捷连不小心碰到他的嘴都要擦嘴巴,真要是更进一步,来个舌吻什么的,路尔摩斯推测他可能会直接呕吐。
所以怎么看,性向隔离和种族隔离一样,都充满着悲剧的色彩。
但让路荣行就此打住异心,那也不现实,他能把一开始没兴趣的琵琶练上十几年,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断然没有原地放弃的道理。
横竖他都会争取一下,只是这个方法和时机还完全不知道在哪里。
路荣行初到基佬的宝地,迫切需要一些直变弯、弯变球、直弯相互转换的现实案例,来加深一下他势要把关捷忽悠到手的决心。
他左思右想,想起已经金盆洗手的刘白在这方面算是前辈,于是心里就在琢磨,不知道刘白有没有碰到过,心动的选项是直男这种同性相斥的世纪难题。
然后心动了就要行动,路荣行换上公交之后,站在走道里拨通了,听见对面“喂”完之后问道:“刘白,你在不在学校?”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刘白正在当他的24孝好亲哥,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给他的妹子准备午餐。
9月份他将刘谙从外面接回来,这王八羔子把身体熬得稀巴烂,先是肝功能异常,后是黄疸,断断续续输了两个月的液,才把体内high得要死的病毒活性压下去。
刘白连带着他早死的爸,和他不管事的妈,一起被看病看到认识的医生批得狗血淋头,让他盯着病人卧床休息。
但刘谙长了张公主的脸,骨子里可能是个丫鬟的命,她根本卧不住,大早上就起来了,关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且她进去了就锁门,卧不卧床的,刘白根本管不了她,只能趁在家的时候,给她弄点有营养的饭菜。
手机就在兜里,刘白摸出来接通了,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回话:“在,有何贵干哪您?”
路荣行原本是打算叫他出来谈谈人生,顺便一起吃个盖浇饭什么的,但耳朵里先听见了对面油锅在炸的动静,顿了一下,把顺便去了,只说:“我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你今天下午2点之前有空吗?”
“有,一大把的空,我吃完饭就没事了,”刘白往锅里倒了盘虾仁,呛出了老大的一道噪声,他在烟火气里说,“你呢,吃了吗?没吃就过来,边吃边聊。”
路荣行待聊的话题是,看上直男了是该上还是该退,可他家还有个可以说是关捷师姐的存在,路荣行不敢去,婉拒了:“下回吧,我吃了早中饭来的,2点之前我都在琴室,你家里忙完了就过来找我,行吗?”
刘白是个性情中人,很不喜欢劝来劝去那套,干脆的不行:“行,你挂吧,我这边腾不出手。”
路荣行挂断的时候,听见他在那边关系紊乱地喊,出来吃饭了刘大哥。
同一时间,主卧里的刘谙大哥“好”了一声,将笔夹进在看的书页,合上了高三下册的数学课本。
国初她拿了个省二,没进省选,没有遭遇碾压,将考砸的锅往感冒上一甩,信心妥妥的还在。
只是签了预录,又已经是高三学子,加上这个一累就躺的身体状况,刘谙的竞赛之路到这里就断了。
起初她偷偷报名,是为了碾压杨咏彬,后来跟着关捷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冲国初,慢慢就没时间想杨咏彬是哪根葱了。
教练很牛,原金很强,关捷有股别人都没有的韧性和适应性。
他这个人最有意思,看着是个千年的老二老三,也没有争老大的上进心,可第一名就是甩不掉他,是个遇强则强的狗皮膏药。
刘谙进化竞c班后没多久,很快就产生了危机感,这些高一的都属疯狗,心境专注、对化学满满的都是爱,撵得她用尽了全力,还是被大佬强压一头,并且关捷还在后面虎视眈眈。
在这样的环境下,杨咏彬根本没法再当她的目标,说实话,不太够看,侮辱她自己了。
要不是身体突然变差,刘谙觉得自己应该也能拿个省一,考试那天她冷得直打哆嗦,手心的汗抹了一把又一把,最后一个大题碰都没碰。
其实她比关捷输得更冤,她输给了健康,可乙肝这个病又感染得莫名其妙,所以她回来也过了一段怨天尤人的时间。
消沉期不长不短,刚好一个星期,主要是刘白求她吃饭的样子太可怜了,刘谙突然觉得她哥真惨,怎么就摊上了她这样的妹妹。
那天她吃完了盘里所有的菜,回房清理出所有和竞赛相关的东西,用绳子仔细地捆起来,塞到了床底下。
忙完这个,刘谙就去洗了澡,回来熄灯躺在她曾经或许有过的梦想上,九点半就闭上了眼睛,可是一整夜神智都清醒。
她会忘记这个打击的,只要两三天就好,然后她就回去准备高考,她或许考不赢化学的全省前50,可班上那60几个人,她还是有信心赶得上的。
有人曾经说,竞赛比高考更残酷的地方在于高考落选了,还有下一批次的学校可选,可竞赛落选了,就会一无所有。
可就刘谙自己的心得来说,她并不是纯粹在失去,她也有收获,只是那些感悟都只可意会。
竞赛生涯教会她的东西之一,就是活在这个宽广无垠的世界里,不要一直老是举着放大镜,盯着杨咏彬那种渺如尘埃的一个点看,多看看这世上别的人,那些更强、更幸福、更善良的人。
另外一项技能,就是非同一般的消化理解能力和自习水准,以及高度并持久集中的注意力,这些对她追赶落下的课程大有裨益。
这两个月以来,刘谙的自习成效明显,10月的年级排名是800多,11月就回升到了400出头,再给她几个月补完课本,应该能回到离校之前的水平。
她已经走出了失败后的阵痛期,关捷接她的木奉,这会儿还在靠睡觉疗伤。
中午路荣行随便吃了点,就回琴室练习了。
平时他会在家里练完了再来,今天关捷在睡,他就没有在院子里开演奏会。
手机一直没动静,路荣行练完前后,分别感叹了一下他真能睡。
第二遍才叹完,他蹲着去放琴,刘白赶得巧,身形在窗外一晃而过,紧接着门就被敲响了。
路荣行盖上琴盒没拉拉链,先去给他开了门,等人进来又cha上了cha销,因为风太大了,能吹得门咣当一下摔在墙上。
这地儿刘白没少来,刘谙黄疸那会儿,他老是跑过来抽烟,顺便还从路荣行这儿学了几个琵琶的指法。
两人平时不太常见面,但脾气对的上,家长里短、缺不缺钱的什么都聊。
刘白进来就拉了板凳打开坐下了,他的颜值比较高,但仪态是真垮,坐把椅子跟躺在沙发上一样,不过这跟累也有关系。
他坐下了没直奔主题,先看了下路荣行还没来得及收的谱子,发现曲名有点怪,叫海清拿天鹅,讲什么、几级地问了一通。
路荣行一边答他的问题,一边把其余的家伙慢慢收了。
自动翻页器坏了有一段时间了,换电池也没用,应该是构造出了问题,没法翻了,可路荣行一直还在用,只是靠手动。
他看见这个礼物就想起了送礼的人,心里登时一阵犯愁,因为彷徨的滋味有点煎熬。
刘白问完了闲杂问题,把正事提上了日程,他说:“你找我是想聊什么?没出什么事儿吧?”
路荣行立好琴盒,坐到刘白对面,知道这位是直接的人,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接地说:“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对一个男的有感觉,我这种情况,应该是同性恋吧?”
刘白迅速皱起了眉头,抓得一手好重点:“哪个男的?哪种感觉?硬了?”
纯情少男路荣行登时满头黑线:“……没有。”
刘白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不是很能理解不了少男的心了,他费解地说:“那你还能感觉到什么?”
路荣行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一语带过道:“这个不重要,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开始喜欢女生,后来变成喜欢男生的人?”
刘白细微地怔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有啊,挺多的。”
孙雨辰就是一个,碰到自己之前,他交的都是女朋友,后来自己弯成了别针。
从懂事起就清楚自己性向的人,其实才是少的那一部分,多数人都是靠自己挣扎摸索,或者前辈带路才看清自己的。
第121章
“你是吗?”路荣行说。
刘白耸了下肩膀:“我不是。”
“我很小就发现自己喜欢跟男的玩, 看电视、看图也盯着男的看,那会儿在附中混日子,跟以前那个家里关系也不好, 所以没什么心理负担, 稀里糊涂的就跟男的混在一起了。”
路荣行愁的就是这个稀里糊涂:“应该很少有人会到处说他是同志这种话吧,既然大家都不说, 那你们是怎么判断,对面这个人跟自己的一样的?”
拿他自己来说,就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藏得这么深,别人就更看不出来了。
刘白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这会儿压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得出的结论跟废话差不多:“就……凭感觉吧。”
“有的人看眼神就能看出来,有的是肢体动作, 有的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没什么一定就准的判断方法,你也不用问了。反正我听你的意思,你是没感觉到你想要的东西。”
路荣行笑了一声:“我要是感觉出来了,这会儿也就不在这儿了。”
“那你想在在哪儿?”他这么一说,刘白倒是想起来了,“对了,我之前问的问题,是哪个男的?说呗, 说完了我看看,是该祝福还是应该安慰你。”
路荣行不想听他的安慰, 但他来找刘白,就是为了倾听前辈的看法和建议,于是他目光上下动了动,最后抿着嘴角轻轻地笑道:“是关捷。”
“我就知道是他,”刘白像个先知一样,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路荣行闻言,一边在心里纳闷,自己表现得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一边真诚地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白开始卖妹妹:“刘谙在n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问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搞对象。我说我怎么知道,关捷在我这里是失踪人口,你也是一周一周的见不着,我就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说在体验营里,每个星期天上午别人都在搞学习,就关捷一个人在外面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一问还是在给你打,她就想不通,你们各待各的教室,哪来的那么的话要讲。”
路荣行还以为她是看到了舞台上那个误碰的吻,一听发现只是打电话这种小儿科,立刻不可置否:“打电话的时间长一点就叫搞对象了,这个判断标准是不是片面了一点?”
而且刘谙要是知道关捷都在跟他扯什么ji毛,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可能是吧,”脱离感情讲现象都是耍流氓,刘白敷衍地应了一声,正经起来说,“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路荣行简单地总结道:“我喜欢他,他喜欢女生,这么一个情况吧。”
刘白看关捷也挺光棍的,怀疑地说:“你确定?关捷有女朋友了吗?还是有看上的女生,但还没有行动?”
学校内部应该是没有,但体验营那边路荣行就不清楚了,他说:“不知道。”
刘白看这种菜ji互啄式的手法真是着急:“你他妈一问三不知,搞屁啊。”
路荣行自知理亏,被批了也只能笑:“我昨天才感觉到自己有这方面的倾向,睡了一觉起来,能知道个屁。”
刘白看他一身的泰然自若,怎么都没想到他昨天才开窍,可是关捷还在大老远,看不见摸不着,他是怎么想明白的,刘白突然来了点兴趣。
他眯着眼睛猜测道:“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夜里做有颜色的梦,梦到他了?”
继那个“硬了”之后,路荣行已经有点习惯他这种奔放的风格,这次很淡定:“没有,他昨天晚上回来了,在外面敲我的窗户,我一拉开看到他,就感觉到了。”
隔着窗户看一眼就弯了,刘白也是很敬佩他这个纯情的程度,又无语又想笑,两种情绪对冲了好几秒才说:“虽然我听你说了这么半天,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我确定你是心动了,因为你今天话都说不清楚。”
“我认识你两年多了,还是头一回见你这样,”刘白幸灾乐祸地说,“自己想干嘛,不知道,人家的行情,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打算,估计更没有。你今天找我,是想问问我的意见,对吧?”
路荣行笑着“嗯”了一声,要对兄弟下手,心理上这一关确实不太好过。
刘白看他实诚,自己不由也正经了起来。
“其实你来问我,有点问错人了,”他说,“我这个人对爱情,不是很认真,也不相信它,所以谁来问我,我都是劝分不劝和,你懂我的意思吧?”
意思就是让他别惦记关捷了,老老实实的当朋友。
“懂,”路荣行能够理解,“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就是心里……不太受控制,忍不住要想这个事。”
“正常,爱情里著名的身不由己定律嘛,”刘白善意地调侃道,“既然你心里有数,多的我就不说了,我就跟你说一下我的经验吧。”
不管怎么样,路荣行都感激他:“谢谢。”
刘白摆了下手,示意他别这么客气,想了下说:“关捷到底是喜欢女生,还是也可以喜欢男生,这事我看不出来,刘谙应该也是开个玩笑,说你们关系好的意思。你也别因为这个,就想歪了,想知道就自己去落实吧。”
“我只能跟你说,当同志的压力,要比正常人大不少。”
“你别看我跟孙雨辰之前好像挺高调的,被别人骂了恶心、斜眼看都无所谓,其实一开始没这么淡定,也是谁骂打谁,折腾够了才消停下来的。”
“换你肯定也一样,但你和关捷不一定折腾得起,你明年就高考了,他搞竞赛,比高考还忙。”
“我这个人特别现实,现在觉得前途比爱情重要,所以不会怂恿你,说什么喜欢就上。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或者是别人,哪怕说得天花乱坠,都只是个参考,标准答案还得你自己来填。”
刘白捶了下左胸说:“不过不管你最后选什么,兄弟都可以挺你。找对象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心里郁闷了,想说点什么或是喝点小酒,我这边都可以奉陪,o不ok?”
路荣行没得到想要的鼓励,但挣了个专收废话的垃圾桶也不错,愉快地ok了。
聊到1点45,他和刘白一起离开了琴室,然后一整个下午,手机都像没有信号一样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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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关捷这一觉,不吃不喝不撒尿,一口气睡到了下午4点,要不是饿醒了,他估计能直接睡满一天。
他昼夜颠倒地爬起来,因为急着出门放水,没能立刻看见桌上的纸条,翻下床就游出了房门。
父母还没收工,家里的大门也没有上锁,用椅背斜抵在门后,起个抵抗4级以下风力的作用。
关捷脑子都睡懵了,头发翘得乱七八糟,身上也软得没力气,他懒洋洋地收拾完口脸,将他妈大早上起来就炒好了,留给他中午热着吃的菜回了下锅,又给自己弄了个蛋炒饭,吃完了人才清醒过来。
白天的大院里几乎见不着闲人,他在门口喝了会儿西北风,转道去柴房里看了下逃子。
逃子的背甲看起来又大了一圈,然后龟大十八变,好像越变越丑了,但它还是关捷最爱的乌龟,没有之一。
冬眠的乌龟就一个壳,喂不了也溜不动,和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关捷很快就抛弃了它,跑去和隔壁的老太太打招呼。
半年不见,胡奶奶缩得更小了,背上拱起高高的一团,记忆更错乱,对话也费劲。
她见屋里来了个人影,当关捷是路荣行,嘘寒问暖地说:“荣啊,手咋这么凉啊?来,把这给你揣上。”
她递来的是个暖手宝,关捷本来准备推,碰到发现没什么热气了,接过来满屋子找充电线,边找边喊:“奶奶,我是小捷。”
老太太没听见,将他认成了路荣行一个堂弟,关捷将暖手宝cha到桌子上,鬼吼鬼叫地报了四五声大名,老太太这才认出他来。
“诶呀,好长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你哪儿去了呀?”老太太一边寒暄,一边往床下面爬,非要给他拿法式小面包吃。
不接她会不高兴,关捷接到手里,往自己嘴里塞一口,再掰一点给老太太,就着个小面包陪她说了会儿话。
内容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问完很快忘了,就再问一遍。
他在老太太这儿坐了半个小时,又去后头看了下路荣行的鹅,发现鹅也冬眠了,只能回到家里,开了电视,看了没几分钟觉得没意思,在消声熄影的主卧里呆坐了几分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太久没有这么闲了,时间完全打发不掉了,竞赛不止让他沉下了心,似乎还把他的零食瘾一起戒了。
靳滕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关宽不在,关捷没有电话提前沟通,又懒得跑去小卖部,门里门外地进出了两趟,实在无聊透顶,终于决定回屋里去搞学习。
一分钟后,那张被冷落了大半天的纸条才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路荣行的字反正比他的好看,不署名关捷也认得出来,他只是第一眼看见那个“行”,一度没太反应过来,还在纳闷隔壁的仁兄怎么玩起了自说自话。
然后过了几秒才幡然醒悟,这是路荣行名字里的一个字。
关捷以前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还真是忽略了他的名字里有个这么耳熟能详的字。
这名署得有点怪,也有点亲昵,关捷多看了几眼,不自觉眼弯嘴角翘,找到事做和有人记着他的畅快点滴累积,迅速压倒了无聊的孤独。
他在桌子上坐下来,捡起钥匙翻转着看了看,一会儿在想路荣行是什么时候来的,一会儿又在想,这货真没谱,自家主卧的钥匙随便乱撂,万一有人在他睡觉期间把钥匙顺走了,那就完球了。
不过少男情怀总是会翻来覆去地找借口,关捷很快又觉得,这是他信任自己的表现。
路荣行跟自己关系好,铁得不分彼此,只能好得不得了。
关捷对着这张纸条窃喜了一会儿,看了下时间,发现眼下是5点25,而城南的吃饭时间是5点40,这还有一刻钟,要是在省选队,刚好够代课老师讲完1个小节。
反正空等无聊,关捷从桌上拉出march,将纸条折起来夹进了最后一页,接着翻回了离开选拔队之前,讲到的偶极矩。
这本书是他在省选的时候买的,好几位大佬联名推荐,说要冲国决,必刷此书,但是没过国初,就不用买了,段位不够,看了也白看。
除了这个,关捷还跟着买了好几些例习题册,一本的厚度能赶上书,他买的时候就在想,推书那几个巨佬是真的很牛。
他没做过的实验,别人都做过,他没刷的题,别人都刷了,所以别人有什么道理不赢。
关捷对着书发了会儿呆,末了还是觉得自己努力得不够,低头到书上划重点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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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荣行刚出校门,手机不负他望,终于响了,但是来电的号码不是他家的座机。
他接起来,听见关捷在那边喂,然后路荣行一不小心猜中了真相:“你不会睡到现在才起来吧?”
“怎么可能?”关捷无聊地说,“其实我现在都还没有起来。”
路荣行笑了一声,无视了他扯的犊子:“你在哪儿打电话,我不是把钥匙给你了吗?”
关捷站在罗记的柜台旁边,花钱费力气买安心地说:“在批发部,钥匙我看见了,但你给我也没用,你不是瞎搞吗?你爸妈的房间我哪儿能随便进啊,钥匙我给你收起来了,去学校的时候拿给你。”
钥匙铁定丢不了,路荣行不关心它,只说:“你准备哪天来学校?”
关捷一个人在家,预习都感觉缺点气氛:“明天吧,睡起来了就去,在家有点无聊。”
路荣行乐得见他回到眼皮子底下,违心地笑道:“不多休息几天吗?回学校了再想休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关捷想想有道理,犹豫了几秒,还是坚持住了自我:“不休了,闲得蛋疼。我刚听见你那边有喇叭在响,你是不是要去练琴了?”
“嗯,”路荣行跟他大同小异,是纠结得蛋疼,“你呢,你今天在家干什么?”
关捷才起来没多久,其实什么都没来得及干,但就是三句改不了鬼扯的毛病:“我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家里搞学习。”
路荣行像个复读机:“那我说不出来你可能也不会信,你这个话我是信的。”
关捷觉得他们俩都像傻叉:“你信个毛。说正经的,你让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路荣行其实是怕他心情不好,一个人胡思乱想,但听他情绪似乎还行,嘴上换了个说法:“没有,就是猜你会无聊,我这边在课余时间,可以友情提供一下陪聊服务。”
关捷心里暖融融的,笑容满溢而不自知地说:“聊什么呢?”
路荣行:“看你啊。”
关捷隐约听见了开锁的声音,琴室的记忆霎时扑面而来,他感觉很久没听路荣行弹琴了,有点期待地说:“你最近在练哪个歌?我听一下行不行?”
路荣行在练海青拿天鹅,曲名说白了就是雕捉鹅,内容描摹的就是捕捉的过程,路荣行突然感觉放到他们身上,还挺应景的。
他现在不是就是想“捉”关捷吗?
“行啊,”路荣行心怀不轨地说,“但是我的翻页器坏了,中间会断,你还听吗?”
断不断的重要吗?不重要。
关捷果然地说:“听,翻页器我明天带上家伙去给你修。”
第122章
关捷挂掉路荣行的电话, 又给靳滕打了一个。
那边靳滕看来电是个本地的区号,又听见说话的人是他,立刻就知道他回来了, 问他竞赛到哪一步了。
在和路荣行、父母说过, 自己也想过之后,再次提起失利的选拔, 关捷仍然汗颜,但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外面的人太强了,干不动,”他这次交代得比较干脆, “被省队刷下来了。”
靳滕听他的语气还算轻松,半年没见,也不知道他对竞赛产生了执念, 根本料不到他还哭过, 只当他乐观得一如既往,心里并不担心,只有一种孩子长出息的骄傲。
“没事,你这一上来就能进省选,已经非常非常木奉了,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的学生竞赛得奖,感觉还怪长脸的。”
关捷一脸狐疑地嘀咕:“什么头一回?我才不信。”
一中怎么说也是省里排的上名的中学, 省级奖项就不说了,碰上学生冒尖, 国奖都能一次得俩,所以靳滕这话水分太大了。
靳滕就是想安抚他,闻言没搭这腔,另起炉灶地说:“9月份你不是得奖了吗?我也不懂你需要什么辅导书,就给你包了个红包,你现在回来了,有时间就过来拿。”
关捷这些年从他这儿领的红包,比爸妈那儿来的都多,有点怕他这个慷慨的爱,语气里都是拒绝:“包什么红包啊,我不要,我就过去看看你,你今天晚上有课没有?”
靳滕:“有课。”
关捷明天还想睡个懒觉,也不想打扰他上班:“那你再等我一个星期,我明天就回学校了,星期六回来,我可以去蹭饭吗老师?”
靳滕笑了一声,欢迎得不行:“你想吃什么?点啊,街都可以给你抬回来。”
关捷在他面前不懂什么叫客气,哈哈哈地说:“想吃……块儿大一点的r_ou_和嫩一点菜。”
他在外面吃别人学校的食堂,一开始觉得比城南好,吃多了还是觉得缺r_ou_。
嫩菜他园子里到处都是,如今已经是一个合格菜农的靳滕想了想说:“羊蝎子行吗?那个块儿够大,也适合冬天吃。”
土包子关捷去集训的城市不够靠北,没听过羊蝎子这个特色菜,望文生义还以为是蝎子的一种,听得直皱眉:“蝎子?蝎子不是还没小龙虾大吗?”
而且那能有什么r_ou_?不都是壳吗?
靳滕好笑地给他科普:“不是蝎子,是羊r_ou_,羊的整块脊骨切下来,摊平了形状有点像蝎子,所以北方专管这一块叫羊蝎子,吃不吃?”
他们三个都能吃羊r_ou_,又还是个新鲜菜,关捷乐呵呵地说:“吃!”
说完想起路荣行的支气管,立刻又补了一句:“老师不要太辣的哈。”
靳滕给他们做了很多顿饭了,对两人的忌口一清二楚,嫌他啰嗦地笑道:“知道了。”
关捷拿一个电话赚了顿大餐,心情还不错,挂掉电话围着批发部的货架转了两圈,捡了几包膨化食品骑车回去了。
大院的家里,李爱黎已经回来了,正在水池里洗鱼,见了他就说:“早上你在睡,我就没问你想吃啥,现在只有鱼,你是吃红烧的,还是直接往锅里下的?”
关捷前脚才吃完饭,根本不饿,于是就他爸钟爱的重口味,选了红烧。
说完他闲着没事,准备在厨房里做点贡献,然而李爱黎在厨房单打独斗多年,根本用不上他,打发他去看电视。
晚饭关捷吃得不太积极,李爱黎一问他下午才起来,一边心疼,另一边觉得他像猪,起身拿了个碗,从锅里舀了些菜,留着给他夜里饿了吃。
吃完饭大人们都在门口聊天消食,关捷露了个面,被左邻右舍的叔婶们到处追问,拿奖没有、奖状是啥样、上清华北大了吗。
他的心窝子被戳来戳去,不是很爱听这些分不清是寄望还是风凉的话,可别人的意志不以他为转移,关捷只好心里烦脸上笑,溜之大吉地往屋里跑。
跑回家他又没事干,想找陪聊的人来提供一下服务,一看时间路荣行正在上课,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到房里去刷march。
7点半左右,李爱黎两口子侃完大山,回来烧了开水,组织在家的三口举办家庭内部联谊活动,泡脚。
关捷受他妈的召唤,乖溜溜地出来参加。
盆还是小时候泡脚的那个大盆,材料是很厚的茶色塑胶,底部还打着黑色的胶补条,父母的脚早就定型了,只有关捷的一直在长。
他嫌水烫,两只脚一直踩在盆沿上不肯下水。
李爱黎觉得这样泡个屁,抬脚将他的拨下来往水里踩,关捷被烫得龇牙咧嘴,李爱黎却比划了一下,看他的脚长都超过了自己,心里一瞬间有种时光过境的错觉。
她一直觉得孩子还小,可每次这种时刻出现,又会让她突然认识到老幺成了个大小伙子,而她自己也在变老。
每逢这种觉悟的瞬间,李爱黎心底都会有些来去匆匆的伤感,作为饱经风霜的父母,她总是希望孩子不要长大,因为他再长,她就护不住他,只能让他自己去承担责任了。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起自己这一生,前半生在填饱肚子的恐慌里挣扎,后半生绑在孩子身上,至今不知道享受是什么。
有时候李爱黎也会觉得自己很亏,可她有安慰自己的盼头,因为身边处境相当的人一直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这时她又有感而发,看着关捷的脚,笑着拿手比划了起来:“你看你这脚,除了骨头就是皮,好像我没给饭你吃一样,不过还好不是太小。”
“我记得你刚生下来那天,脚才这么大一点,现在都快赶上你爸的长了,唉时间过得太快了,再过几年你都可以娶媳妇儿了。”
说到媳妇,虽然现在还连个影子都没有,但李爱黎提起来就很憧憬和愉快,她一直在等那一天,那是她现阶段给自己预判的下岗时间。
关捷却听得额角青筋一跳,偷偷拿眼神瞥他妈,心里闷堵又愧疚,有点坐立难安。
谁能想得到,作为关家根正苗红的带把子老幺,他能说弯就弯呢。路荣行这一关一天不过,他就连媳妇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怎么娶啊?
不过要过也难,和路荣行的关系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除开自我满足式的幻想里能有点搞头,其他带脑子的时候,关捷深深觉得自己是有机不会、无机会了。
旁边的关宽看他低着头,还以为他是脸皮薄,听了这种话题害羞,出于男人之间的感情出来帮他解围,教育了一下他媳妇:“你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在这儿瞎嚼,他才高二,正正经经上学的时候,娶什么媳妇儿啊,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成绩搞好,完了考个好大学。”
李爱黎心里也希望他能有出息,不过关宽折了她的面子,她立刻把擦脚的毛巾摔在了他身上:“哟,看把你给懂的!你这么有数,以后家里的事都给你管,我不管了。”
关宽只想当一个挣钱就行的甩手掌柜,乐呵呵地说:“我不管,管不来。”
媳妇的话题就这么沉没了,关捷提起来的心却直到泡完脚都没有放下去。
尽管有点逃避的成分,父母也只是偶尔才提起的这件事,但关捷心里还是有种明天去上学的决定是一种幸好的感觉。
擦完脚他生怕又碰到类似于媳妇的话题,说了句“我去看会儿书”,立刻躲回了房间。
因为光着脚,关捷把教材和笔扔到了床上,趴在枕头上却又不看,愁了会儿媳妇的问题。
不过他到底是年轻和未经世事,初生的感情很快就压过了对未来的忧患,关捷摸出纸条,在草稿纸上仿写了n个“行”,边写边笑,但都写得不太像。
学校那边,下了晚自习的路荣行有点想给他打电话,犹豫来去又放弃了,时间不早了,他觉得关捷他爸应该睡了,而且明天就能见到了。
翌日一早,恢复ji,ng神的关捷7点就起来了,这是他在集训里练出来的生物钟。
他洗漱过后,慢悠悠地满屋子乱转,将带出去集训的东西重新打包,继续塞进改锥、螺丝刀和万能表,收拾好行李他上街过了个早,吃完饭再到制衣厂给他妈打返校报告,折腾完就快10点了,他提上东西上了车。
路程将近2小时,到了刚好是午饭时间,可以先去琴室给路荣行把翻页器弄了,要是能修,他晚上就能用了。
今天为了方便进校门,关捷在棉衣外面套了校服,一直歪头盯着窗外的景物。
市里一直没什么发展,他出去半年回来,记忆里所有的坐标都还在,大河又枯水了,大桥下去的交通牌还是歪的,一切的一切似乎原封没动,只有坐车的他有些不一样了。
他一点都不困,半年的集训生涯过后,他的ji,ng力和大脑活跃度,在白天能达到非常旺盛的程度。
走到清音门口的公交站,关捷拖着沉重的行李从车上下来,在艺校门口意外偶遇了牵着女朋友的孟买。
两人顺了校门进去的那条道,起先装作谁也没看见谁,关捷走一段就要换只手,因为提久了,带子勒得他指头上全是淤血。
距离因文化周闹出来的小矛盾,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孟买连女朋友都换了一个,当时的龃龉也淡了很多。
他看关捷提得艰难,闷不吭声地走过去,也不打招呼,直接伸手提住了带子的一截。
关捷感觉手上陡然一轻,顺道手上也有种挤压感,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帮忙的居然是自己过去的0.1级仇人。
他从来没把孟买当过好人,眼下见他做好事,人就有点基于吃惊的愣。
孟买看他那个有点瞪着的大眼睛就很不爽,拽了下带子,没好气地说:“看ji毛,你还走不走?”
虽然他这样子还是丑,但关捷感觉他没恶意,笑了下,心里其实已经跟他泯恩仇了,但嘴上还是确认了一下:“你要帮我啊?”
孟买跟他之间还是有点尴尬,原本打算简单粗暴地帮忙一拎完事,没想到他这么多废话,好像还不是很愿意走的样子,立刻觉得他给脸不要脸,不想叼他了。
“你看我像那么无聊的人吗?”他嫌恶地说完,猛地撒了手,然后拉着他的女朋友就走。
这姑娘没有上次那个会打扮,妆容很素净,人好像也不错,步伐有点拖拉,也回身指过关捷,向他抱怨道:“你在搞什么啊?帮就帮到底嘛,怎么又走了?”
孟买说了什么,关捷没听见,只是看他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关捷没懂他在反复无常地搞什么,一边眼底都是问号地目送,一边屈膝歪身,准备去将刚刚虚提着的行李重新拎起来。
然后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次他刚提起来,后面突然又伸来了一只援手,关捷稀奇地扭过头,看见了凭空冒出来的路荣行。
“你松手吧,我来提,”路荣行说着还在看孟买,拿下巴示意了一下说,“他刚刚在你这儿干什么?”
关捷没听他的,分了根提手出来给他,同时自己也提了一根,笑着耸了下肩:“不晓得,开始好像是来帮我提东西的,然后我问他,他突然又跑了,莫名其妙搞不懂。”
路荣行没强行争取什么绅士风度,跟他一人一边提上了,听见孟买没恶意,立刻跳过了这件事,偏头看着他走路,心里嫌他傻:“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不就在门口等我?”
关捷没有什么事都依赖他的习惯,嬉皮笑脸地说:“忘记了,下车的时候没看时间。不过没等你不也来了吗?这才是最牛比的缘分。”
路荣行微微一笑,觉得最后那句有点妙,他意有所指地说:“希望如此吧。”
六七分钟后,两人进入琴室,放下东西,三言两语就协商好了,先去外面吃饭,回来再各c,ao大业。
吃饭的时候,关捷向他发放了星期六去靳滕家吃饭的通知,又问羊蝎子好不好吃。
路荣行就给他讲,红汤锅、炭烤r_ou_,鲜美细嫩、滋yin补肾。
关捷被他那个口才骗得恨不得今天就是星期六,好回去补肾,喝着没滋味的瓦罐汤,连忙求他别说了。
吃完两人回到琴室,路荣行将谱子从翻页器上取下来,直接放在琴架的面板上看。
关捷嫌椅子高了不好搞事,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行李袋上,单手抬着翻页器,一颗一颗地下螺丝。
他虽然很久没学物理了,接触的也是和化学一体的物化,但实践过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关捷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零到整地拼起来的。
低头拆机的功夫里,他手上十指如飞,脑子里却转得很慢,他想起了自己当时给路荣行准备礼物的那些心情。
那时候真像个傻子一样,关捷揭掉外壳,心里这样想道,并且还有点想笑。
路荣行本来已经练起来了,就是手上熟,不怎么需要用眼睛,他就拿去看关捷忙活了。
那位坐在斜对面,低着头,只能看见眼睛以下,两腿屈着岔在椅子两侧,拧梅花小起子的那只手看着非常灵活,大拇指和食指在起子手柄上搓,剩下三只在筋脉的牵扯下空空地起落,像是在弹无形的琴键。
路荣行开了窍,情人滤镜不知道有多厚,即使关捷没魅力,都能给他看出一层来,更别说他眼下还有点技术流的味道。
大抵喜欢一个人,会不自觉地想靠近他,并且再近一点。
这时,路荣行指头下的旋律到了全曲的高潮,海清和天鹅即将交锋搏斗,可他慢慢中断了指法,抱着琴去了关捷那边。
关捷注意到琴声没了,抬头去看,就见路荣行已经走到了跟前,站着他得超级仰头,才能对着脸跟他说话。
“你怎么不弹了,”他捏着万能表电阻档的两根探针说,“过来干嘛?”
然后他就有点被吓到了,因为他听见路荣行说:“过来看你,顺便调下情。”
第123章
“调……”
关捷心口发虚地突了一下, 嗓子眼莫名其妙地有点卡。
因为始料未及,他从思路到表情都出现了断层,路荣行的普通话没问题, 但他自己说的是方普, 所以心里想的是什么,听见的就会是什么。
关捷石化了一样盯了两秒路荣行的脸, 一度很想从他神色里看出一点和“调情”相关的意思。
要是这位想跟他调情,关捷虽然经验全无,但心里的小人可以全部出来列队欢迎。
可他瞄来瞄去,都没发现路荣行有什么特别微妙的表情, 看起来正常得不行。
关捷眨了下眼睛,意识里的失望非常稀薄,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 心想他说的果然还是调琴吧。
调琴是个日行一次加的工作, 这事关捷天天看,早就看成了一个常识。
而他要调的如果是琴,那就跟自己没关系,关捷紧了紧手里的探针,怕他看出什么来,连忙将目光往万能表上一扎,拿发旋对着路荣行说:“调呗。”
路荣行在打的小算盘和他差不多,观察得好好的见他低下头, 闻言立刻眉心微皱,有点想把他的头给掰起来。
其实路荣行开口的瞬间, 目的真的单纯,是正儿八经地想调琴。
音准这个东西有频率段,在多少和多少赫兹之间,人的耳朵听不太出区别,路荣行也是连着弹了几分钟,才觉出音准好像有点问题。
调音器在琴盒里,琴盒又在关捷这边,他的初衷实事求是,没有调戏关捷的意思。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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