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一开始本来是个特别美好甜蜜的春梦来着。一个长得很帅气穿的也很板正潮流的男子在和我搭讪,搭讪技巧还是特别高级的那种,绝对不是什么你今天有点怪,怪漂亮的这种土味搭讪。我觉得我小鹿乱撞的鹿角,都快要顶破帅哥的西装了。帅哥说着很多甜言蜜语的话,说要带我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车越开越偏僻,窗外人烟越来越稀少,而我也越来越害怕。在我想跳车逃跑的时候,被帅哥死死拽住。我害怕的看着帅哥那张脸,那张靠近我的脸慢慢变丑,直到变成了李纯根的脸。衣服也从光鲜亮丽到衣衫褴褛。照我这么陈述下来,可能大家也没觉得有多可怕,甚至还会觉得我这个梦很有马尔克斯笔下Maco
do小镇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毕竟主人公还会变脸变身。没准你还会对这个不着边际的梦,开怀大笑。这个梦本身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当它和我的现实经历联系起来,就变得可怖骇人了。这种梦,总会让我想起那个被侵犯的晚上。自己拼命反抗时张牙舞爪的四肢,到最后变成反抗无果如同死尸的躯体。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其实这种梦,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梦过了。有些事,久远到你以为忘记了的记忆,会伴随你一生,而你除了承受,没有其他选择。
我把头放进冷冻室,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可能只有刺激上皮组织的神经,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荣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跟着我躺在地板上,把头也伸进了冷冻室。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跟着我静静地躺着。
“你现在是在梦游吗?”
“你呢,现在还害怕么?”
“我有什么害怕的?”
“那你大半夜的,躺冰箱里干嘛?”
“夜半醒来,突然感叹容颜易逝,敷个冷空气冻龄面膜不行啊?”
“可以,你把往冷冻室放脸的美容技术申请专利我都没意见。”
“我听到了你房间的动静,听不清你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很害怕。”
“荣耀,我做了一个真实到可怕的梦。浑身发冷。所谓以毒攻毒,冷到极致的时候,也许需要更冷的温度,让我记得住这种痛苦。”
“为什么要记住痛苦?”
“因为人的身体是一个很奇妙的机体。巨噬细胞可以追踪真菌释放的化学信号,使我们不会因为缺氧而死。血小板可以凝血,使我们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们的身体是很聪明的,它有一套自我保护机制,比我们要懂得趋利避害的多。我让我的身体记住此刻的寒冷与不舒服,也许下次潜意识就会自动规避这个真实可怕的梦。”
“你老是做同一个噩梦?”
我做的噩梦可能不大相同,但最后都会以李纯根的脸作为结尾。记得在被性侵之前,我是不做梦的,随地随时都能睡。只是这样的好睡性,打从那起,再也没有过了。原来我也会做梦,而且大都是噩梦。
“你干嘛还躺在这里,难道你也做噩梦。”
“你这是心疼我了?”荣耀侧过身,用手肘撑着头,像榫卯结构般稳定地把他的眼神镶嵌在我的脸上。他看得我有点不舒服,我渐渐挪开自己的脸,站了起来,“今日份的冷空气面膜我已经敷好了,我回去睡了。你要继续就继续吧。”
荣耀突然站起来,关上两侧冰箱门的同时,把我圈在了他的双臂之间。这种举动,说实话,很反常。这个动作严重区别于平时荣耀和我哥们般地勾肩搭背。说实话,解锁壁咚很简单。两手臂之间那么大的空位,完全可以钻过去。想不通,影视剧的女主怎么就束手无策了呢。我慢慢曲腿,从荣耀的右手臂下边钻了出去。钻出去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背倚在卧室门上,还没从刚才的风波中回过神来。壁咚对我来说,属于超纲友情的发挥范围了。
荣耀敲门,“我知道你没睡,要不要起来喝一杯。”
“不要了,太晚了,我困了。”
“你就这样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非礼我,心有不安才匆忙离开案发现场。”
天啊,还有如此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的人吗?到底是谁非礼谁?怎么,贼喊捉贼么?可这个亏,我又不得不吞下。我不想重提刚才那个会让彼此尴尬的场面。
“我是真的困了。”
“敢情你大半夜做噩梦,鬼吼鬼叫地吵醒其他人,不用承受一点内心谴责么。”
“对不起。”
“所以你做梦都是有意识的、可自控的,完全知道自己在梦中干什么,知道自己在梦中讲什么,是吧?”
“你就打算一直关着门和我讲话?”
“空气、木材都是可以传播声音的介质。我们俩年富力强又不耳聋,区区一道门也阻挡不了我们交流。”
“我想说的是,你如果害怕,我可以陪你聊聊天。你现在躺床上去,我讲故事给你听。”
“怎么,要哄我睡觉啊?”
“就不知道,大人给不给鄙人这个殊荣了。”
“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想占你便宜。”
“你拿我开涮很有意思是不是。”我打开门,看到坐在卧室门边的荣耀,他一脸的狡黠,“赶紧把门关上,我怕我会兽性大发强占民女。”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他在讽刺我,“你神经病啊!”
“还害怕吗?”
“好多了,谢谢你,荣耀。”原来之前一系列的行为,都是为了消除我的恐惧。被他这么一闹,我确实没之前那么恐惧害怕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荣耀是于我很特别的存在。他劝说我把辛荣留下来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开启了新的一页。当时,我天真的以为打掉和高上的孩子,就可以否定自己的过去,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过恶心肮脏的小三历史。荣耀他并不知道我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他仅仅是告诉我万事要以自己的健康为基准。这个孩子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但前提是不能有损自己的身体健康。荣耀的那句话,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楚。荣耀说,没必要因为讨厌孩子的爸爸,就执意打掉月份大的孩子。爱自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通过荣耀,我开始明白,对待过去最好的方法,是面对而不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