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桥镇的夜,没有任何虫鸣鸟啼之音,寂静如死潭,放目望去,一片漆黑,除了个别客栈,普通民居处无一点亮光。
石焱坐于椅上,顺着窗户缝隙俯视街道,体内小周天运行不断,好让自己状态时刻处于最佳。
左右两扇窗户各开一道缝隙,如此便不会有死角。
萱儿抱着一杯热茶,坐在石焱身后,不时撮一口,隐隐有些紧张,她父母便是因鬼物而死,对鬼物并不陌生。
时间渐入深夜,石焱在窗口一坐三个时辰,即便是必要的眨眼,都变慢许多。
期间,不时有人从客栈走出,从各个方向离开,并不鬼祟,不过都一身黑衣裹身,看不清面容。
其他人不管,石焱只等林海芸。
与霍逸凡几人在等鬼物不同,他是在等林海芸!
突兀,街边一侧,有一黑影飞快掠过,动作快速且无声,若不是石焱死盯,定会错过。
那道黑影掠入斜对面一处宅院,那宅院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正是石焱白天注意到的那一家。
“灯下黑么!”石焱恍然大悟,他只让霍逸凡查探客栈地底是否有通道,却忘了周围,那宅院距离庆南客栈不过几步距离,最有可能。
如此看来,林海芸口中的中央废墟反而是空壳。
石焱背起噬魂剑,带萱儿从窗口跳下,他不会轻功,从三楼落地不免会发出动静,青砖被踩裂,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但已无妨。
几步大跨,石焱翻墙进入那处宅院。
萱儿无需他再带,灵力裹身,极为轻盈,速度不比他差。
宅院不算小,满是草地,草地足有百米,草地尽头是一无墙宅所,四柱东南,屋檐遮空,中央小池流水,架一木桥,是为屋中桥景。
木桥上,有一人影站立,一身黑袍,似在等石焱。
这时,天上无声无息落下雨滴,无雷无风,没有任何征兆。
石焱皱眉,在雨滴落身之际,先天灵识察觉到危机,至阳罡气环身。
萱儿则早早灵力裹身,从未散掉。
刺啦……
雨点与朱雀罡气接触,立即被蒸发,一团团黑雾不断升腾,带着刺鼻腐蚀性气味。
“这是?”
石焱心中一动,这应就是将痰盂、红盒腐蚀的液体,虽像雨水,也是半透明,但偏粘稠。
有朱雀罡气护体,这雨水对他无害,但也只是对他。
以其强大的腐蚀性,普通人也好,先天级别下的武者也罢,露天站立只需数十秒便会腐蚀露骨,在腐蚀中死亡。
这鬼物……要开始收割了!
“萱儿?”石焱侧目。
萱儿摇头,她体表有灵力护体,没有伤害,天地灵气不停汇聚周身,这种恢复速度比石焱不知快了多少倍。
石焱脚步不紧不慢,带萱儿进入屋檐下,说是屋檐,也是半露顶,雨水淅淅沥沥滴下。
就算封闭屋檐也无用,阻挡只是暂时的,随着雨水下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屋檐被腐蚀掉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十米处,木桥上等候的人影,将裹身黑袍褪地,露出丰腴身材,她里面只穿着一件浅纱。
腐蚀雨水滴落,似有感知般绕行过她,不接触丝毫。
林海芸一声媚笑,捏花指在自己脸侧滑过,巧笑嫣然:“石大人,还真是追的紧啊,追这么紧,是喜欢奴家么?”
“林夫人这么漂亮,霍灵使喜欢,本大头目自然也喜欢。”石焱停步五米外,抓住肩上剑绳向前解甩,背上噬魂剑借着惯性向前旋转数周,最后落插他身前地面。
石焱拄剑而立,唇起浅笑。
听到石焱口中‘夫人’二字重点,林海芸咯咯直笑,花枝乱颤,哪有白天时在霍逸凡前惊惧害怕的模样。
“你知道还敢来!”林海芸身上,一层层罡气覆盖出现,花枝乱颤的娇躯一顿,狰狞厉喝。
“不止他敢来,我也敢!”墙檐上,一道冷漠之音响起,只见一名疯疯癫癫、衣袍脏碎的男子趴在上面,遥遥与林海芸对视。
这疯癫男子脚踝之下,什么都没有。
若是湛诗蔓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趴在客栈门口抱着她一名仆人小腿讲疯话的疯子。
“滚远点,这里没你事。”林海芸见到此男子,眼神没有半点波动,似已经与对方打了无数次交道。
“小子,你是陨星门的人?”疯癫男子也懒得管林海芸,问询石焱。
雨水落于疯癫男子体表,顺着皮肤滑下。
很怪,非灵力护身,更非至阳罡气,可偏偏雨水腐蚀对他无用。
石焱心中一动,冒出一人名字,那名在甄延口中可能还活着的人。
“刘长胜?”他念动即问。
“是我。”疯癫男子刘长胜爽快承认。
“小子,我们是同门,我来是告诉你,那鬼物已经不在地下,而到了客栈,你可放手杀她。”刘长胜留下一句话,凭空消失不见。
“鬼物?”石焱眼睛眯起,却又否认,他没有在刘长胜身上察觉到丝毫鬼气,但若不是鬼,凭空消失完超出了人类手段。
至于刘长胜所言鬼物不在地下,这点无需对方讲,他早知晓。
“什么?”林海芸反而惊讶,她回想几秒,皱眉问道:“红盒子是你动的?”
石焱没有回答,念头纷杂,那红盒是林海芸与鬼物联系的一种方式,他误打误撞放错角度,被林海芸误会?
还有一些想不通,鬼物为什么不和林海芸直接联系?非要通过红盒?
而且鬼物泯灭情感,阴阳两隔,行事怪诞不能以人类思维论之,林海芸是如何让鬼物不杀她?哪怕那鬼物生前是她的丈夫!
还是甘愿成为鬼物收网时的养分,被一同吸掉精血?
“玉春!”林海芸朝黑暗深处呼喊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听到林海芸呼喊的名字,石焱终于确定,鬼物就是隐居余桥镇,明凉府第一蜡像大师--闻玉春!
“无妨,我自己足够了。”得不到回应,林海芸并不慌乱,体内地罡境大成的内劲完爆发。
石焱虽是至阳武修,但对于人类而言,并无太大优势,一重境界一重天,哪怕是同境界的小成与大成,虽不至于天堑,却也如溪江湖海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