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静响起,夏大步走进去,情况让夏很失望,一地的烟头,到处都是,夏走出来,走到女厕所,也是一地的烟头,比男厕所少不了多少。
“女厕所好看吗?”夏扭头看我,笑的很无奈。
我笑笑,说“走吧。”
还没到开学的日子,宿舍楼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几个月前高考的学生撕碎的废纸,还有烧了一半的课本,剪坏的被子,七倒八歪的酒瓶,夏站在废纸上,皱着眉,晃了晃脑袋。
城里当然有更好的补习学校,光赞助费就两万,夏听说后连看都没看,坐在车上,敲着大腿说“看到没,这就是钱能解决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中的一件。”
“我借给你,你打个欠条,日后有钱了还我。”我给夏说。
夏没有回答,苦口婆心的教育我“哥,我给你说,虽然你比我大,但你天天在家,不知道外面多少大骗子,万一我拿你钱跑了呢,这幸亏是我,还有良心,这要是真是个骗子,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你太天真。”
我开着车,撇了一眼夏,我在职场上混的时候,夏估计还在上小学呢。
晚上,夏接到班主任电话,嘱咐夏明天去领奖一定要穿校服,带上校徽,夏看着自己的校服,猛地一抖,穿在身上,哈哈大笑,看书时都得瑟的抖着腿。
我在书房工作,低着脑袋一个劲的想方案,我和合伙人打电话来,“大哥,在家的产假待够了吗。我快死了,你赶紧来上班。”
“怎么回事。”
“两年前的事情重演了。忙的很。”
我的合伙人又要离婚了,只是这次毫无征兆就被绿了,但好在经验丰富,没有在现场暴跳如雷,淡定的点点头回家了写离婚协议,还有心思打电话调侃我一番,然后接着自嘲自己。
他来了,看见夏坐在客厅,我连忙解释,这是我的表妹,高考完来玩玩,他打个招呼没有多说什么,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问我,“我的少爷,你的产假修的差不多得了,赶紧收拾收拾在撑起咱公司的半边天吧,一孕傻三年,你在不回去,就人老珠黄了。”
我笑笑,坐下,说“马上回去。”
我以为他和往常一样吗,是给我送工作的,但这一次,他没有走,和我聊了起来,准确的说,是自顾自的诉说起来,夏很有眼力见的走开,他开始从自己的第一个妻子跟我说起,我一点也不想听,我一直以为我们之前应该有一定的距离,不该太过熟悉彼此,今日他对我说这些话,明天清醒后,一定会后悔,再次见面又会十分尴尬,但我已经阻挡不住他掏心掏肺的回忆往昔。
他比我还累,我是知道的,这些年,若没有他在外披巾斩棘,披星戴月的奔波,我们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小工作室,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他把一切都给了事业,曾经的两任妻子,都被他养的美丽动人,容光焕发,穿金戴银,在家也十指不沾阳春水,大把的时间都给他戴绿帽子去了,他抱着我,哭的撕心扯肺,我家没有酒,夏下厨给他下了碗面,又不知触动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抱着面哇哇大哭起来,我把夏往后一推,让她回自己的屋里。
我的黑夜本就漫长难熬,又来个倾诉衷肠的伤心人,夜晚啊,就是睡觉的时候,一点点的不愉快都会放大千百倍,死死的包围住你,非要你陷入进去不可,能睡就睡,可别胡思乱想,想也没用,第二天依旧愁。
合伙人走了,他还要明天精神饱满的去民政局离婚呢,必须要睡个好觉。
第二天,夏一早就离开了,我醒来时,都八点了,我开车去公司,想着夏今天会去教育局领奖,也就是九点钟的事,离公司也不远,绕道过去看看,莫名的想给夏拍照纪念一下,其他同学肯定有家长和朋友帮忙拍照留念,夏一个去领奖,肯定有些孤独。
我站在台下的侧角,在夏站在台上时,也给夏留了个纪念,但我万万没想到,夏穿的如此寒酸朴素,脚上一双很丑的果冻鞋,白衬衣的脖子,背后略微发黄,裤子是紧身的马裤,夏精心设计的寒酸和其他同学精心打扮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按照流程,应该是企业家捐助的时间,夏趁着摄像机拍摄自己的时候,熟练的掏出自己的感谢信,无比感激的递给捐助的老板,然后准时的哭了出来,摄像机当然不会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夏也心照不宣的配合起来,眼泪在流,话还在清晰的说,夏说自己接受恩人的捐助很久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见到恩人,非常想感谢他,夏接着一停顿,说,虽然自己要在求学的路上停下脚步,但永远不会忘记恩人对自己的捐助,将带来自己也会同样回报社会,以恩人为榜样,接着又感谢这次大会的举办者,教育局这些年在学杂费上给自己的支持,感动的无以言表。
当时,如果有导演在场,一定会挖掘夏去演电影的,可能连雇佣编剧的钱都给省了。夏的话都说到这个分了,恩人当然开始表态,说不要放弃,要认真学习,不要为学杂费担忧,他会尽到作为一个企业家应有的责任,帮助夏这种寒门学子继续求学,夏身体前倾,做出要下跪感恩的姿势,被企业家拦住,说,使不得,好好学习就行,当场就给了八千,说他们企业日后会跟进夏的学业,一直帮助下去。
夏抹干净眼泪,心满意足的下台,这个企业家是谁,夏前几天刚坐在客厅查完他的资料,那时还对着他的照片傻笑,今天,就让他莫名的做了一次好人。
第二天,我很早起床,下楼买饭时买了份今日的报纸,夏果然登上了报纸,只是报上说,应学生要求,隐去了姓名和照片,合照中的夏打了马赛克,只有夏口中的恩人开心的笑着,下面还有一个银行账号,说如有爱心人士捐助,可直接打入此账号,或通过教育局联系夏同学。
夏也下去买了份报纸,指着报纸上打着马赛克的人开心的说,“猜猜这是谁?”
“你。”我指着报纸上的字,读出来“这不写着嘛。夏同学。”
“就是我,我有钱上学了。”
夏抖了抖报纸,身体极其嘚瑟,小脑袋一歪,打个响指,说“我让这哥们做了个好人,出场费八千。”
我去公司上班,夏正好去银行查账,看看自己的八千块钱来了吗?
“你说会不会有多余的爱心捐款。”夏坐在副驾驶上,在哪里盘算着,这个卡里会多出多少钱。
夏从ATM机旁开心的跳起来,抱着书包,捂着卡跳上车,大喊“我的天啊。”
真的有人给夏捐款,夏开心的恨不得从车里跳起来转圈。我开心的看着夏,问“怎么样,你有这一万八,不用盘算着过年也出去打工了吧。”
“一万八。”夏抓住重点,重复了一遍。
空气静的吓人,刚才车里开心的笑声瞬间凝固,我握着方向盘,心里想着,“合伙人说的果然没错,我这是在家休了个产假啊,跟一孕傻三年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