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掩口去盗泉
孔无虚坐在车上,思绪万端,也没有吩咐他们往哪里走,颜塬和端木至,不敢打扰老师的思考,就驾车顺着原路往回返。
不一日,师徒三人又来到了柳家所在地,颜塬停下了车驾,静候师傅的定夺。
孔无虚回过神来,对盗跖的遭遇不胜唏嘘,既然已经到了柳家,自然也要拜访一下,以全礼节。
弟子递上拜帖以后,还是柳下惠出来迎接,他热情招待他们师徒,童子奉上了上好的灵茶。
……
孔无虚这一路行来,已经想通其中关键,联军不仅仅是双管齐下那么简单,其实还是一箭双雕!
不管自己和与盗跖的和议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实施!
孔无虚不由得想到了另外的情况,如果那天的谈判,盗跖他们直接同意了和议,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联军偷袭盗跖的安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不管孔无虚谈判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借故拖延签订协议的时间,悍然发动偷袭。
如果偷袭成功,那是最好了,剿灭盗跖,是联军浴血奋战的结果,与他孔无虚的和谈,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偷袭失败,或者盗跖逃脱,那背信弃义的人,自然就是他孔无虚!
盗跖第一个想要报复的对象,自然就是孔无虚和他创立的儒门,而其他几大仙门,就可以从容布置,用儒门为诱饵,再次算计盗跖!
想到这个结果,孔无虚也是非常后怕,知道是自己的这点虚名累人了,被几大门派推出来背黑锅!
惊怒交加之下,就算是孔无虚的定力,也是失态成“执书三失,目茫然无见,色若死灰,据拭低头,不能出气。”
对如何回答柳下惠的问话,孔无虚早就打好了腹案,决不能说出盗跖已有可能答应议和的事情,过两天联军剿灭盗跖的消息传来,他就有争功之嫌!
孔无虚更不能透露自己知道联军发动攻击的事情,他就会被指责为临阵脱逃、或者背信弃义等等!
于是,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柳下惠曰:“今者阀然数日不见,车马有行色,得微往见跖邪?”
孔无虚仰天而叹曰:“然。”
柳下惠曰:“历得无逆女意若前乎?”
孔无虚曰:“然。丘所谓无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头,编虎须,几不免虎口哉!”
这最后一句话的含义,颇令人玩味!后世的人,都误认为孔无虚的“几乎不免虎口哉!”说的是差点被盗跖所害,实际上,他指的是差点落入其他几个仙门的算计之中。
还好!孔无虚没有与盗跖达成合议,无论如何,他也不用承担那背信弃义的骂名,就算是盗跖逃脱,也找不到儒门头上!
孔无虚虽然以诚信为本,但也不是看不透这些事情,无凭无据的,自然也不能和几个仙门争论不休。
他离开柳下邑以后,也不想在大路上张扬,就挑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往儒门的驻地赶去。
不知不觉行路数个时辰,其时艳阳高照,孔子感觉有点口渴,就让端木至寻水,刚好路边有一老农,告知前面山边,有一眼泉水,名盗泉,水甘美,可饮之!
孔无虚非常奇怪,就问老农这个名字的来历。
老农却告诉他,盗跖领着军队从这里经过,秋毫无犯,他看到山村里面的人,要到十里外的小河里取水,生活很不方便,就施展神通,把山泉水引了过来,村子里的人感念盗跖的恩惠,称这口泉水为“盗泉”。
从孔无虚感应到的战斗情况,他认为盗跖这次很难幸免,自己虽然没有失信于他,但毕竟干扰了盗跖的判断,内心颇为自责!
因此,他面色不虞,不想饮用这口泉水,就什么也没有说,并没有下车饮水,径直而去。
孔子的弟子颜塬跟随在侧,记录言行,曰:“孔子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
……
盗跖隐居山中,因为无法恢复修为,也不能复出,就潜心参悟修炼心法,想修改以后再重新修炼。
但越是参悟,就越能感觉到自己所创功法的谬误百出,他推导的最后结果是,他修炼的这个功法,一旦冲破花神期的瓶颈,就是他毙命之时!
他的这次意外重伤,反倒等于就救了他一命,但他的修为,却是无法恢复了!
盗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彻底绝了报仇的心思,至于后面又成立偷门,纯属无聊之下的突发奇想,不甘寂寞之举,当然,也是想知道当年被偷袭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盗跖利用偷门的门徒,他也打听到了手下四大元婴、八大金丹的和那支所向披靡的队伍的结局。
他们并没有能够受到招安,自然也没有享受到和议上提到的各项好处。
相反,是各大仙门联合发出了捷报,据他们宣称,在泰山脚下,联军剿灭了盗跖的动乱,四大元婴、八大金丹以及盗跖本人,被各大仙门的高手,尽数灭杀在泰山脚下。
盗跖虽然逃得了性命,但几乎修为尽失,其实和被灭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倒也不算是谎报战功!
盗跖在隐居期间,也经常反思自己失败的原因,他自觉各方面都做得很好了。
唯一做的不够好的,就是放任手下的四大元婴统领贪墨财富,贪恋美色,上行下效,整个军队的风气都变腐朽了!
盗跖对手下那些骨干都非常熟悉,让他们彻底背叛自己,那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贪生怕死了,也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盗跖想不到的是,他最早扶持起来的一批修仙者,却是最快背叛自己的人!
盗跖后来经营偷门之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却是有点矫枉过正,规矩太过森严,很多小偷因为无法忍受,一旦失去了他的武力镇压,依然是土崩瓦解。
盗跖两次经营自己的势力,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就在寿元将近之时,他悄悄离开,在一个封闭的山洞里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