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临近宴会的尾声之际,宾客们的兴致却被提至顶峰,许多人已在私下里交头接耳,预测谁能成为最终胜者。
“魏兄,你觉得赵王和钱纶谁能更胜一筹?”
“不提赵王那铁画银钩的笔力,他的文采在我楚国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自然是赵王取胜!”
“魏兄未免太武断了吧?我估计你对钱纶所知不多!”
“嗯?钱纶不就是金陵府尹吗?哦,他还出自会稽钱氏!”
“钱纶非但出自会稽钱氏,他还是致和元年因文采出众而被圣上亲点的状元!”
“钱纶那手楷书也堪称我大楚一绝,礼部尚书端木大人曾赞其直追钟繇!”
“欸,魏兄人呢?”
在宾客们议论的同时,宴会的中央已经摆出了两张书案,且有专门的小厮布置好了笔墨纸砚。
孙骏与钱纶各自执笔站立案前,二人互视了一眼。
“钱府尹,请问你欲以何为题?”
“这场比试是由下官提议,自然不好再定题目,还是请殿下出题。”
“呵呵,我二人无论谁出题,都不太公平,不如找他人来出题,钱府尹觉得如何?”
“甚好。”
孙骏笑了笑,转头看向在场宾客:“有劳诸位宾客出个题目!”
宾客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但一时之间人言杂乱,竟无个定数。此时,袁姝上前含笑道:“今日宴会高朋满座,实乃圆满,不如便以宴会为题,二位觉得如何?”
“甚好!”孙骏与钱纶均异口同声。
题目既定,二人便开始执笔沉思。
没多大工夫,钱纶已微微一笑,先动起笔来,大半的宾客皆被他吸引了过去,只见他已书写下第一行:“行乐平生志,方从事,未出已思归。”
“好字!”宾客中已有人惊呼。
“赵王那边也下笔了!”有人如此一说,有不少的宾客又被分流到了孙骏那边。
此时的孙骏面带笑容,手中奋笔疾书道:“罗绮生香娇上春。金莲开陆海,艳都城。”
终于,孙骏与钱纶几乎同时放下了笔,等到笔墨干了,一边各有两名小厮将二人的墨宝摊开高举,以便更多的宾客欣赏。
有人试念道:“行乐平生志,方从事,未出已思归。欢欢宴会同,类多暌阻,冶游踪迹,还又参差。年华换,利名虚岁月,交友半云泥。休忆旧游,免成春瘦,莫怀新恨,恐惹秋悲。惟思行乐处,几思为春困,醉枕罗衣。何事暗辜芳约,偷负佳期。念待月西厢,花阴浅浅,倚楼南陌,云意垂垂。别后顿成消点,伊又争知。”
刚念完,各种赞美之词便扑面而来。钱纶的字方圆兼施,以方为主,点画劲挺,笔力凝聚。既欹侧险峻,又严谨工整,欹侧中保持稳健,紧凑中不失疏朗,确实堪称楷书中的极品。
又有人继续念孙骏所书:“罗绮生香娇上春。金莲开陆海,艳都城。宝舆回望翠峰青。东风鼓,吹下半天星。万井贺升平。行歌花满路,月随人。龙楼一点玉灯明。萧韶远,高宴在蓬瀛。”
可渐渐地,宾客们皆鸦雀无声,竟无一人去评论孙骏的文采,过了半晌才有人问:“殿下,你这字迹我等前所未见,敢问是何笔法,师从何人?”
孙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此乃师从百家,由本王独创之瘦金体。”
此言一出,刹那间便爆发出如雷的掌声,诸多宾客接近癫狂,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只为近睹赵王之字迹。
夜深人静时,金陵府衙后的钱府。
钱纶坐在书房中,呆呆凝视着书案上那幅《洛神赋图》,眼中含着浓浓的不舍。许久后,他的目光看向烛台,伸手欲拿起画卷往那烛火中探去。
“老爷,江通之子江连求见!”门外突然传来钱府管家的声音,打断了钱纶的举动。
“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见!”钱纶露出一丝不悦。
“是,我这便打发他走!”
“等等!他可有说为了何事?”
“只说有东西要进献给老爷!”
钱纶眼睛微微眯起,过了半晌才道:“好吧,让他在偏厅等我!”
“是。”
钱府偏厅,江连在此等待许久,方才见到钱纶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江连磕头就跪:“江连见过主人!”
钱纶淡淡瞅了他一眼:“你深夜前来为了何事,说吧!”
江连不敢起身,只媚笑道:“最近我从扬州买到不错的新货,心中急着想献给主人,故才深夜前来打扰!”
“让我瞧瞧!”
“主人都吩咐了,快出来吧!”
江连一声呼唤,厅内屏风后竟然走出来一位二八佳人,她面容粉嫩,身段婀娜,一双眼睛含情脉脉。
“见过老爷!”二八佳人朝钱纶微微一福,声音也无比的娇软。
“把衣服脱了!”
“这?”二八佳人顿时面生红晕,看向了跪着的江连。
江连目露凶狠:“还不快听主人吩咐!”
“是!”二八佳人不禁红着眼睛,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直到身无寸缕。
江连不敢回头去看,可是喉咙却不由自主地咕哝了一下。
钱纶将二八佳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却用一种冷淡的语调对江连道:“美则美矣,却无特色,你带回去吧。”
江连愣了愣,突然又开口道:“那位也出来吧!”
此话说完,从屏风后居然又走出来一位佳人,她的年纪、样貌、体态竟与之前那位一模一样,原来是一对双胞胎。
钱纶眼中起了异色,他呵呵笑了两声,突然站起身,上前将那二位双胞胎佳人一起拥入怀中,然后直接往门外走去。
“主人!”江连只喊了一声,却不敢抬头去看。
“你此次事情办得不错,很合我心,回头我自会赏你!”钱纶都懒得回头。
“主人,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今日我手下人不小心被人杀了,凶手已被抓回金陵府大牢,我想请主人替我严惩那个凶手!”
“依我大楚律法,杀人自要偿命,你为何多此一举?你是否背着我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敢呐,主人!”
“哼,今日懒得与你计较!记住,以后别再我面前耍小聪明!”
“是。”
钱纶临走也未做出任何答复,只留下江连一人在那孤独地跪着。
翌日,金陵府衙。
“威~武~”两排衙役口喊威武,手中不停地敲打着水火棍,在此堂威中,一个身高九尺的高壮少年被多名捕快五花大绑地押上了公堂。
公堂之上,身着红色官袍的钱纶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堂下跪着何人?”
那少年虽然蓬头垢面,嗓音却是中气十足:“草民高无忌!”
“所犯何事?”
“草民杀人。不对,大人,草民只是为民除害!”
钱纶淡淡一笑:“杀人便是杀人,何来的为民除害?”
此时,公堂外突然一个声音:“大人,高无忌确实是为民除害,我等可以为他作证!”
钱纶寻声看去,只见门外的围观百姓中,有几名少年正在那与拦截的衙役交涉,而方才那句话正出自一位俊美少年之口。
钱纶见到那美少年,目光蓦地一亮,继而开口道:“既然是证人,那本官也无理由拦着,放他们进来!”
“是,大人!”衙役予以放行。
“尔等先报上名来!”
“回府尹大人,草民名叫萧运!”美少年虽然已经跪下,身子却挺得笔直,语气也不卑不亢。
钱纶根本不在意另外两名少年的回答,只从头到尾将那美少年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心中微微一叹:“哎,只可惜不是个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