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收到孙循的休战信后,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就信中内容同朱逸风一起商议,朱逸风的意见是同意孙循的请求。
就内心而言,韩元还是愿意讲和的,毕竟他现在势力还不够强大,南北两线作战,实在已经透支了他的能力,这种局面持续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再三考虑后,韩元答应了孙循的停战协议,双方各自撤兵。
韩元收兵回到州城,包围州城的中州军一哄而散。中州军围攻州城近半个月,久攻不下,本就精神萎靡,韩元突然从南平府腾出手来,他们自然无力阻挡。
南平五万楚军,虽然损失了一万,仍有四万之众。中州军撤走州城后,这回变成了白俊武被南北夹击了。中州军北边是李馗的三万楚军,尽管这三万楚军此时已经不足半数,但北安府一直没有被攻下来,这时候如果韩元马不停蹄地率军北上,只怕白俊武就要被包饺子了。
白俊武本欲立刻撤走,不过杨无忧却让他走再等等,因为北安府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只要中州军再努力一把,相信楚军必败。
“杨先生,中州军的能力你也看到了,眼下再不撤,只怕到时候我们想走都走不了。父亲再三嘱咐我,一定要保存实力。”军营下,白俊武的语气已失去了几日前那种得意,现在的他只想速速撤走。
“公子,老夫以为,走肯定是要走的,不过,我等劳师动众来楚州一趟,若寸攻未立便狼狈而归,只怕对白家的声誉不利啊。”杨无忧叹道。
“那杨先生的意思是,非要打下北安府不可?”白俊武问道。
杨无忧点点头,道:“南平的楚军刚刚结束战斗,此时必定疲惫不堪,我想没个十几日,只怕到不了北安来,让将士加把劲,全力攻城,若十日之内不能攻下北安,便是天意,那时再撤也不迟。”
白俊武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此事便定了下来。
…
韩元刚刚回到州城,便迫不及待地赶回侯府。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江落月已经难产而亡的事。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正正地打在头上,陡闻噩耗的韩元竟一下子站立不稳,晕厥在地。
这可不得了,众人慌忙将他扶上卧榻,又火速派人将全城的大夫请来,替他诊治。好在大夫说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此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而已。
“醒了!大哥哥醒了!”
韩元整整昏厥了一天,直到夜半方才醒转。守在床边的小松见他睁了眼,激动地喊出声来。
从嘉县开始,小松就一直住在韩家,平时不是替韩元跑腿,就是跟在韩咸身边学习诗书,偶尔也帮林妙打理家事。
一旁暗自垂泪的林妙,听了小松的话,顿时止住了抽噎,急急忙走到韩元床边。
“怎么了,我怎么躺在这儿?”韩元缓缓开口问道。
小松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跟他再讲一遍,转头望了望林妙,林妙忙向他摇头。
见小松不答,韩元揉了揉额头,又问道:“对了,月儿呢?她去哪了?”
这句话说完,韩元突然忆起之前的噩耗,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过了许久,他忽然从榻上坐起,林妙忙走到近前,帮他穿上鞋袜。
“月儿她真的……”韩元抓着林妙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见韩元已经记起来了,长痛不如短痛,林妙不想再瞒他,索性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元听了这话,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情绪失控的情况,只是呆呆地坐了许久,最后起身向两人道:“带我去看她。”
此时江落月已经去世五天了,因为林妙想让韩元见她最后一面,所以没有将她下葬,而是安置在一个大冰窖中。
在林妙以及下人们的陪同下,韩元来到了安放江落月的冰窖。
此时虽是盛夏,但窖里堆满了冰块,因而寒冷异常。众人掌着灯,小心翼翼地跟在韩元两旁,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韩元走到江落月身边,只见她安静地躺在一张矮榻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月儿,你睡得好香,能睁开眼看看我么?”韩元蹲下身,轻轻拉起她的手,低声道。
江落月的手上,仍戴着几个月前韩元给她买的手镯,这是一只天青色的,没有一点瑕疵的手镯。韩元盯着镯子看了片刻,忽觉脸庞滚烫,原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了。
“为何,眼泪会是热的?”韩元像是在问亡妻,又像是问自己。
下人们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无一人出言打扰。
“你们都回去吧。”韩元头也不转地向众人吩咐。
下人们闻言,只是后退了几步,并不敢走远。
“滚!都滚!”韩元怒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林妙使了个眼色,众人只好纷纷退下。
冰窖里光线不好,林妙没有走,而是掌着灯,默默地站在不远处。
“月儿,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贼老天!你为何这样对我?”
“呜呜…”
韩元不知道林妙在他身后,他蹲在江落月身边,忽然哭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小声啜泣,到后来便成了嚎啕痛哭。
林妙站在一旁,不禁在心中替他难过。她忽然很羡慕死去的江落月,一个女子,此生能有一个为自己如此伤心流泪的男子,哪怕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吧。
韩元呜呜地,也不知哭了几个时辰,转过头来,忽然看见身后的林妙。
“你,怎么还在那儿?”韩元淡淡道。
林妙摇了摇头,站在原地。可怜她天生是个哑巴,不然她真想开口说几句话安慰一下韩元。
韩元转回头不再说话,他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矮榻上的江落月,想将她的样子烙在心中。
林妙悄悄走到他身边,蹲在他旁边掌着灯,直到韩元终于决定要离开这里。
“走吧,不要打扰月儿,让她好好睡一觉。”韩原忽然站起身,向冰窖外走去。
…
第二日,韩元立刻点齐兵马向北安府杀去,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