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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的愤怒,引得妩娘尖叫起来。泪中滂沱中,她指着冯宛嘶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夫人,是夫人让我去的,是她让我说的!”
妩娘的叫声,惊醒了赵俊,他抬起头,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盯向冯宛。
好不容易看到妩娘受苦的眉娘,这下可不依了。她走出来,对着妩娘冷笑道:“你还敢怪夫人?我可记得夫人当时是这样说的:‘你去五殿下府中找郎主,告诉他这件事。。。。。。五殿下手下军马众多,若是恰好需要军粮,这些打湿的了粮食可以赶紧研磨充军粮用。只有这样,可以免了损失。’”
说到这里,她转向绢儿叫道:“夫人是不是这样说的?”
除了左儿之外,几女同时点头。相对起温和的夫人来说,咄咄逼人的妩娘可招人恨得多,她们巴不得她被夫主冷落呢。
在众女地指证中,妩娘张着嘴,想要反驳什么,却不知说什么的好。
赵俊这时清醒些了。
他瞪向妩娘,无力的,疲惫地说道:“宛娘行事向来周到。。。。。。你若真听了她的,悄然找到我,再由我来运作,此事末必不能成。可你呢?你仗着是殿下府中出来的,这么冲了进去,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的。。。。。。”
说到这里,赵俊牙齿又咬得格格作响。
真说起来,他也有错,当日妩娘来到五殿下府中时,他如果态度强硬,死也不愿意接受殿下的援助,便不会有后来之事。可他当时也是穷疯了,一想到家里分文不剩,他又要回到那捉襟见肘的日子,便抱着一丝侥幸,任由妩娘哭着求着五殿下。
当然,赵俊可不会这样反省。他只是瞪着妩娘,雨水淋漓的脸上苍白一片。
有心想狠狠地打妩娘一顿,可赵俊毕竟不是一个喜欢用蛮力的人,恨了一阵还是作罢。
向后退了一步,赵俊哑声说道:“好不容易,因宛娘地提醒,殿下他重用于我。。。。。。却被你愚妇把什么都弄砸了!”
他似是筋疲力尽,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眉娘和绢儿同时惊叫一声,分左右扶住了他。
赵俊被扶着走向台阶,一到台阶上,他厌倦的声音传来,“把妩娘关起来,一天不给她吃饭。”
这惩罚不重,左儿连忙应了一声。她扶起妩娘,在对上众女幸灾乐祸的目光时,左儿那脑袋都要埋到胸口了。
赵俊走了几步,轻轻甩脱两妾地扶持,向冯宛走来。
望着悄然而立,宁静温柔,眼神尽是关切的冯宛,赵俊嘶哑地求道:“宛娘,你是个聪慧人,你想一想,为夫要怎么做,才能让殿下重新信任我?好不好?”声音中有着急切的卑微。
冯宛垂眸,恭顺应道:“是。”
应过后,她温柔地说道:“雨大伤身,夫主还是洗个热汤吧。”
“那你好好想一想?”
“我会的。”
得到她地应承,赵俊这才步履蹒跚地朝浴房走去。走了几步,他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妩娘也洗洗吧。”
妩娘本来失落之极,陡然听到夫主关心自己,心下大喜。她连忙抬头看来,对上赵俊那冰冷的眼神时,吓得垂了下去。福了福,她怯怯应道:“谢夫主。”
雨还在下。
用过晚餐后,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却是绢儿住的那间房塌了下去。望着那大雨中灰尘冲天的地方,绢儿愣在当地,泪水滚滚而下。
屋塌了,她人是没有受伤,可她的随身物事都在里面。她本不得夫主喜欢,又没了随身物事。。。。。。
冯宛见状,叹息一声,对着赵俊说道:“夫主,先让绢儿和眉娘她们一起住吧。”
赵俊哪有心思在意这些?他点了点头,衣袖一拂回了书房。
大雨还在下。
在这场大雨冲击下,所有的街道中都是洪水泛滥。前两天还可以走马车,现在马车行进很不便,众人干脆解开车子,骑着马在街道中冲来冲去。
中秋前一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那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照耀着都城无数无数的破木烂梁时,百姓们已是笑不出声。
随着时间流逝,街道中的洪水慢慢在退去。
这一天,冯宛坐上马车,在家中呆了二十五天后,第一次出了家门。
街道的两侧,许多地势低矮的店面还浸泡在水中。荡漾的浑水里,漂浮着粮食烂布,烂木头。
当然,愁眉苦脸的永远只有普通人家,那些世家大户,贵族豪门,他们的府第虽然也是木制结构,可根基扎得深,房屋建得牢固,加上常年战乱,府府都有备粮草柴火的习惯,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
一路走过无数断垣残壁,冯宛的眼前,出现了唯一一座砖石结构的建筑物,那是一座破庙。。。。。。中国历史上,沿续了很多年的习惯,砖石结构主要用于寺庙,百姓们住的房子,以木制为主。
破庙前也是一片凌乱,好几个人正垂头丧气地驱车离开。
冯宛还没有靠近,便听到曾老叔叫道:“真没柴火了,全卖光了。”他大声道:“这天都睛了,不出两日就有了柴火,你们急什么?”
比起周围人的颓丧,他倒是容光焕发得很。远远瞟到冯宛,曾老叔咧嘴一笑。
冯宛跟驭夫说了一声后,便跳下马车,朝着曾老叔走去。
主仆两人来到了二层阁楼上。
见冯宛四下打量,曾老叔搔着后脑壳笑道:“柴火刚卖完,这里还乱着呢。”指着一角,“女郎你看,那原本放粮的,现也卖完了。”又指了指头顶,曾老叔不无得意地说道:“幸好听了女郎的,把这屋顶修得结实。你不知道好些府第都漏雨了,只有我这里完好。那些个浑人啊,干脆一窝窝住了进来。”
老头一边说,一边跑到一侧角落,在墙壁上掏出几块石头后,他弯腰从墙洞里抱出一个大陶瓮出来。
费力地抱着那陶瓮,曾老叔得意地说道:“女郎给我二十片金叶子,修屋顶用了二片,买粮用了二片,剩下的都购了柴火。嘿嘿,女郎你猜赚了多少?”他抬起笑成了菊花的老脸,高兴地说道:“一十八枚金叶子拿出去,现在变成了一百一十三枚!”
冯宛含笑看着他。
当着曾老叔的面,她把金叶子数了数:便是最信任的人,这种事都不能免。没有适当的监督,便是善良的人也会逼得不再善良。
数完后,冯宛推出十枚金叶子,道:“曾秀的那些朋友,多是仗义的汉子,这次要不是有他们相助,我们也得不到了这么多。老叔你拿去分一分。”
然后,她推出十枚金叶子给曾老叔本人,道:“叔老了,得留些棺材本。”
又拿出二十三枚金叶子藏入怀中,冯宛笑道:“老叔,剩下的埋到庄子里,你的床下面。”她原本是想与上次的金叶子埋在一起的,后来想到狡兔尚需三窟,又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