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_t;“那海汉人现在的统治区里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归化民’?”范德维根也好奇地追问道。(棉花糖 提供Txt免费下载)
“这个……我也没有掌握比较详细的数字,但根据琼州岛上的人口和海汉近几年不断引进移民的状况来推算,现在向海汉效忠的‘归化民’的数量至少应该在十万以上。”苏克易对此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只能以目前所知的信息来进行大致的推断。不过这样的推断结论并没有什么准确性可言,误差可能会高得离谱。
“十万……”范德维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难怪他们有底气派兵远征安南和福建。”
一支势力的战争潜力是跟其治下的人口数量成正比的,没有一定的人口基础,就很难承受战争的巨大消耗。范德维根的看法没什么问题,不过海汉在这方面却是一个异类。当初远征安南插手其内战的时候,海汉治下可没多少人口,兵力也极为有限,海汉执委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将正规军的大部分都投放到了安南战场上。而这种冒险也为海汉带来了巨大的战争红利,让安南成为了海汉发展前期的主要商品销售市场和劳动力来源地。
至于今年在福建的两次出手,不管是从经济还是军事的角度来看,对海汉而言都已经不存在太大的压力。何况海汉在福建的这种投入,所将获得的回报也不会比安南那边少,可以说是有赚无赔的好买卖。如果不是考虑到福建与三亚大本营距离遥远,作战物资的补给存在着很多实际问题,海汉军委其实大有趁胜追击的想法。
“海汉人组织的武装虽然叫做民团,但实际上他们就是一支职业军队。”跟海汉人有了短暂的接触之后,范隆根已经得到了答案:“甚至可能比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军队职业程度更高。”
东印度公司虽然有数以千计的常备武装人员,但这些人在平时也是作为水手、船员存在,而非真正意义上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从性质上来说,海汉民团这种单纯用于军事途径的武装力量,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职业军队。
“他们这职业军队,可比大明帝国的军队厉害多了!”范德维根是有过切身体会的经验,闻言不禁苦笑着应道。其实范隆根也曾在安不纳岛之战中面对过海汉民团,只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已。
当天于小宝果然没有再出现过,三名荷兰代表虽然怨声载道,也只能在这闷热不堪的小屋中将就了一晚。而他们的愿望也由开始时的“尽快见到海汉人”,变成了“尽快换个舒适点的地方待着”。
第二天醒来,除了送来的海鲜粥早饭之外,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三人组也只能继续靠在墙根底下听了半天的训练呼号声。
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于小宝才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三位特使,刚接到执委会的最新指令,请三位移驾迎宾馆。”
虽然不知道迎宾馆是什么样的所在,但听这个高大上的名字,肯定要比这间不透风的小屋好多了,三人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起身往外走。
不过走出室外之后,他们也并没有获得行动自由,外面已经停着一辆垂着黑布帘的四轮马车。于小宝很殷勤地赶在前面拉开了车门:“三位请上车。”
三人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了,直接便上了马车。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马车才停了下来,接着于小宝从外面打开车门,请三人下车。
“好地方啊!”三人鱼贯下车之后,苏克易看到眼前的景象就不禁发出了感叹。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在一个三丈方圆的花圃旁边,开满了各种时令花卉,香气扑鼻。花圃后面是一处竹木结构的两层房舍,但外形却明显有别于传统的中式建筑,并没有雕梁画栋之类的结构,而是方方正正,线条十分简洁明快。这处房舍座落在山坡之上,附近还有好几栋类似的建筑,全都是依照地势而建,错落有致。
两名荷兰人此时却是望着另一个方向说不出话来,在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能望见远处的海港。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夕照之下港口里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在港口东侧停靠着一艘大如山丘的船只,却无桅无帆,模样也十分怪异。
“那就是传说中的海汉大铁船了。”苏克易也很快注意到这个奇异的景观,向两人解释道:“传说那艘船用精铁数十万斤,有不明之力驱动,海汉人就是乘坐那艘船来到三亚的。”
“竟然……能造出这样的船……”范隆根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作为一个在海上闯荡多年的老海狗,自然能看得出建造这么大一艘船的难度会有多大。不管海汉人是不是真的乘坐这艘船渡海而来,单说这造船的技术,就是荷兰人目前无法达到的技术程度。
于小宝倒是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凡是第一次到胜利港的新人,都少不了会被港口里的“新世界号”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想当初他看到这么一艘巨舰驶进榆林湾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差点吓出尿来。
“三位特使,里边请!”
随着于小宝一声召唤,三人才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跟着他往屋里走。室内的陈设再一次让三人感受到了震撼,除了样式典雅的家具之外,室内随处可见的瓷器和玻璃制品也是让他们看直了眼。特别是海汉式的陶瓷卫浴用具和镶满马赛克瓷砖的浴室,更是让三人如获至宝一般。
“三位特使,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请到门口招呼我们的服务员就好,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提供。”在服务员送上了一大盘新鲜水果之后,于小宝也向三人告辞。
“海汉人真是会享受啊!”片刻之后,范德维根躺在沙滩椅上一边享受着新鲜的椰汁,一边感叹道。
“难怪那些大明海商说起三亚,就是一脸沉迷的模样。”苏克易也不禁感叹道。虽然他也是出身富贵人家,但像海汉迎宾馆这样条件优越,环境优美的住处,在他过去的人生中的确是没有体会过。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刚刚才从陆军基地的禁闭室中放出来,这两厢比较之下,自然是凸显出了环境的巨大反差。
不过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这里的繁华景象。迎宾馆所在的山坡,可以将胜利堡至胜利港码头的一线全部尽收眼底,而这一片便是胜利港最繁华的地段,景观大道两边全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酒楼,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丝毫不比那些大城市差。
苏克易见了之后便打算要去繁华地段转一转,只是他的这个念头没法付诸实施,在外出的道路上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将他们挡了回去。理由虽然客气但也不容争辩:我们是为了三位的安全着想,避免出现问题。
三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样的解释,从住处的二层阳台上远眺一下胜利港的繁荣景象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从这一天开始,不管是一日三餐还是别的待遇,都比初到三亚那天有了质的飞跃。但除此之外,他们的行动依然是受到严格的限制,所能见到的人也只有哨兵、服务员和两天出现一次的于小宝。
在此期间苏克易自然也多次向于小宝提出了与海汉高层会面的要求,不过于小宝给出的理由也是一大堆,今天是首长外出视察工作去了,明天是首长有重要的会议要召开,总而言之一个字“忙”,没有时间接见他们。
如此这样过了五六天之后,三人也已经觉察出了味道——海汉人这是有意识地把自己晾起来,其目的除了给己方一个下马威之外,还有可能是为了拖延谈判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海汉人向东印度公司下了通牒,要攻打南海的纳土纳群岛。很显然他们并不是要以此为条件来跟东印度公司进行谈判,而是的的确确要抢下这个地方,为此他们甚至有意识避开和东印度公司进行和谈。
“我想我们应该做一点事情来让海汉人知道我们的态度!”这天用过晚餐之后,范隆根终于忍不住提起了正事:“我们抵达三亚已经一周了,但现在连一个正宗海汉人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还没等见到他们,我们就已经丢掉了纳土纳群岛了。”
“船长先生说得对,我们必须要让海汉人知道,拖延时间不是解决问题的合理办法。”范德维根也赞同道。
“那我们怎么做?”苏克易问道。
“我们从明天开始绝食,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用得上的反抗手段了。”范隆根提出的办法实在说不上是什么良策,但也正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在目前的状况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几个家伙绝食了?”
第二天上午,听到消息的陶东来忍不住莞尔道:“那他们有没有说打算绝食几天?”
“他们声称要见到首长们之后才停止绝食。”于小宝也是一脸的笑意:“看样子他们的确是没什么耐心再等下去了。”
“把他们晾了一周,我看也差不多够了,你们说呢?”陶东来向在座的其他几名执委征求意见。
“罗杰的舰队上周已经抵达了安不纳群岛完成了防务交接,前天穆夏柏也发了电报回来,他已经回到了金兰湾,南海那边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颜楚杰率先阐明了军方的立场。
虽然安不纳主岛上还有大量的防御工事需要修建,但这已经于大局无碍。荷兰人如果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第二波反扑,那他们也不用派来使者进行交涉了。只要兵力调动部署完成,对于军方来说,这事就已经告一段落了。
宁崎也接道:“他们在胜利港住了这么几天,应该也想清楚我们的目的了,再拖下去没什么必要,只会浪费我们的招待经费。”
“那就去通知施耐德和顾凯,让他们安排时间跟荷兰使者碰面吧。”陶东来当机立断下达了指令。
之所以要让施耐德和顾凯来负责这次的谈判,主要还是看中了他们的语言能力。虽然这两人都不太会说荷兰语,但英语倒是很溜的,跟荷兰人进行直接的沟通应该不会存在大的问题。
在荷兰使者进行了两小时三十三分的绝食行动之后,于小宝带着好消息出现了:“三位,首长决定在今天下午就接见你们,所以你们的绝食行动现在就可以停止了,不要耽搁了等会吃午饭。顺便说一句,今天的午饭可是大受好评的海汉什锦海鲜饭,一周才有一次,错过了就可惜了。”
于小宝说完之后就走了,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范德维根才开口道:“如果我们早几天绝食,海汉人会不会当时就召见我们了?”
“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范隆根对于海汉人的反应也是哭笑不得,这才绝了一顿早饭,海汉人就已经妥协了,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来作出决定。
当天下午,他们终于在住处见到了登门造访的两名海汉人。令他们有些吃惊的是,这其中一人的外貌明显就带有欧洲人的特征,而他开口之后明显的德语腔调更是让两名荷兰人误以为他是来自欧洲某国;。
“先生们,我是一名正统的海汉人,虽然我有一个德文名字,但我更喜欢用施耐德这个名称。我和这位顾凯先生,都是海汉执委会的成员,所以三位此行的目的,现在都可以告知我们了。”施耐德不急不慢地用英语完成了自我介绍。
范德维根和范隆根倒也是会说英文,反倒是苏克易只会荷兰语和汉语,居然出现了翻译成为局外人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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