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品圣吃完麵,走进厨房洗碗,我拿起桌上的药,幸好里面还剩一点,应该还够擦他身上的伤。
梁品圣洗完碗走了过来坐了下来,「怎么会忘记加盐巴?」
「所以很难吃对吧?」
「就说不会啊!」梁品圣伸出手刀劈我的头,接着扬眉,「该不会是我忽然抱你一下,你吓到了吧。」
「梁品圣!」他还好意思讲!
「唷!」
我叹了一口气,把沾了优点的棉花棒凑近他伤口,「喂,你为什么要打架?到底怎么了?」
「我弟他同学和别人起了衝突,找我弟去助阵,我弟找我,我就去了。」
「所以你根本不认识对方?」
「嗯啊。」
「你是笨蛋哦?」我抬头瞪他,发现他正巧双眼直盯着我,赶紧回避他的目光,「不认识还去,把自己搞到受伤。」
「呵,被你骂笨蛋还真没说服力。」梁品圣伸出手,揉乱我的头发。
「喂!这什么意思!」我拨开他的手。
「如果一个比你还笨的人骂你笨蛋,听起来不是很没说服力吗?」梁品圣哈哈笑,被我拨开的手又凑了过来揉乱我的头发。
我哼了一声,把用过的棉花棒丢进垃圾桶,又拿一根新的,涂上药膏。
「你不觉得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吗?有些话,明明知道说了会怎样,还是说了,有些事知道做了不好,当下还是义无反顾。」梁品圣哼了哼歌,「有时候真想让自己从此堕落,从此一蹶不振。」
「……为什么要这样?」从梁品圣的口中听到这些话,感觉打击好大,他看起来那么勇敢那么坚强,怎么会自我放弃?
「有时候会觉得生活没意义,觉得世界很无趣,觉得自己不被爱着。」梁品圣的表情,没有太多情绪,「所以乾脆,让自己从此坠落,比较轻松。」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放下棉花棒,看着他。
眼前的他,明明触手可及,却突然变得感觉好远好远。
「喂。」梁品圣视线转到我脸上,我嗯了一声,他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我好想抱你。」
「你在讲什么啦!」我的脸开始发烫,视线不敢在他身上停留,留在原地也不是,转身跑开也不是。
「呵。」他轻轻笑了,却没有伸出双手,我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有种难以解释的奇怪情绪。
「梁品圣。」看着他的脸,我轻声喊。
「嗯?」
「我想喝酒。」
「哈,干么啦?」梁品圣往旁边一靠,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有些话我好想告诉你,可是我没有勇气。」那些话讲出来,会显得我是个多奇怪多糟糕的人,会又伤害你。
「所以你想要喝酒壮胆?酒后吐真言?」
「……但是那些话,讲了可能会伤害你。」我好坏,明明知道,还是说出口了。
「你就直接讲吧,我能承受。」
能承受啊……
「我喜欢戴民盛。」我缓缓开口,才说出这句话,这句在好久好久之前喝醉后不小心说出口的真心话。
「嗯,我知道啊。」梁品圣回答得好爽快,为什么这让我心脏好痛?
「可是我也好在乎你,我看到你受伤我很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看着他,不敢想像他正用什么眼神看着我。
「其实听到你这样讲,我挺开心的啊。」梁品圣说完,忽然伸手又摸了摸我的头。
「你对我太好了。」我吸了吸鼻子,「我觉得我并不值得让你这样。」
「你讲这种话,我挺不爽的。」梁品圣劈下手刀,好大力!
「可是……」
「可是什么啊!没人爱我不代表我不会爱人好吗?」梁品圣声音好大,我吓了一跳,全身震了一下。怎么会没人爱你?想这么讲,但我不能这么讲,现在的我对现在的他讲这种话,很讨厌。
「我吓到你了吗?」梁品圣的声音变回跟往常一样,「抱歉。」
「……没有。」
梁品圣的手放到我的肩膀,把我转向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伸出手抱住我,「戚漾盈,我很卑鄙对吧?这样是不是在利用你的同情?」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两个都喜欢呢?」
为什么我并不讨厌他抱着我?为什么他说的话让我好紧张和担心?我从来没有用同情的眼光在看他。
难道我真的喜欢梁品圣吗?我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喜欢两个人?但我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现在会那么难受,那么想哭?
「梁品圣。」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
「嗯?」为什么有鼻音?
「你在哭吗?」
「才没有。」真的有鼻音,不是我听错。
他为什么突然哭了?是因为我……可是……我现在要怎么做?
「你……」
原本梁品圣压抑的呼吸声,因为我的一个字,忽然溃堤,他抱着我,大哭。
我在他面前哭过、疯过、狼狈过,他在我面前一直无比从容,不是笑着调侃就是十足冷静,我从没想过会看到他这一面。这些眼泪,也许不完全因为我,却也与我有关。
也许是真的压抑很久了,梁品圣的眼泪没有停下来,他没有放开我,像个孩子嚎啕大哭。
「戚漾盈。」他又喊了我的名字,声音还充满浓浓的鼻音。
「嗯?怎么了?你有好一点吗?」
「有。」他吐了一口气,「才怪。」
「你到底……」我很想知道他怎么了,但他一定不会告诉我,一定又会这样打哈哈带过去。
「你应该多吃一点的,抱起来会比较好抱。」梁品圣语调恢復不正经,配上他的浓浓鼻音,很好笑很滑稽。
「梁品圣!」
讲这种话真的很奇怪,我们明明就不是情人,却还这样说。但我也很奇怪,明明他感觉是那么轻浮还说这种话,我却不想推开他。
但这绝对不是同情。
「你明天要上班吗?」
「要啊。」
「那你赶快休息吧。」梁品圣放开我,站了起来,抬起头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喔……那你也是。」
「晚安。」梁品圣往浴室走去,我盯着他直到他进入浴室,才爬上楼。
我失眠了,梁品圣的哭声,一直出现在耳边。他无畏的接纳了我所有的不快与痛苦,我却只能维持现状,没办法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