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我爹真睡着了?]
[心真大,穿着裙子就能睡]
[有一说一,这收音器质量蛮不错的,这么小的呼吸声都能收进来]
[我也躺床上啦!四舍五入:我和daddy睡过啦~]
[淦……这声音给我也整困了]
[擦边主播x,助眠主播√]
[笑死,安安进来之前还打算看点激♂情戏码,我纸巾都准备好了,就给我看这,对面学霸你行不行啊?不行换大哥上啊]
[不吵了不吵了,刚好昨晚熬夜,跟着安安睡一觉也挺好的]
[说我daddy是人间草莓派没人反对吧?怎么会有人睡觉都有怎么多人看直播的啊?]
[笑死,直播间怎么还有四千人啊?留着干嘛?打扰我和我daddy睡觉了知不知道(指指点点jpg)]
……
谢逢歌重新小号进入直播间,随意看了两眼弹幕情况。
和兰笙就这么安静地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哪怕不说话、没有任何互动,只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睡觉,谢逢歌内心也久违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似乎光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昏黄灯光下,谢逢歌认真地注视着沙发上的青年——
那张脸上眉目精巧,黑的黑白的白,泾渭分明得愈发凸显出他五官每一处都无可挑剔的完美了。
面容俊俏而充满少年气,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好像当真盛了一整个春天一样,安静时墨色碎发散落,又显得美丽而破碎,比玻璃橱窗里等着两脚兽来领走的笨小猫还要可怜。
他性格这么可爱,连睡觉的姿势都准确戳中谢逢歌心底最柔软的一块。
没有什么比兰笙还能触动人的了。
墨得仿佛坠入深渊的眸子目光柔和,眼底的暗色物质却更叫人看不清了。
谢逢歌想到两年前新生刚报道没多久的那个秋天。
大一模拟联合国演讲的时候,谢逢歌就注意到了这张脸。
事实上,谢逢歌是个对外貌十分钝感的人,对于人类的脸,在他这里并区分不出什么美丑,只存在性别年龄的差别。
但是很难说得清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中央演讲台上的男生他的目光过于澄澈真诚,或许是兰笙笑得过于明媚张扬,又或者是演讲时,那口流利地道的英文实在令人听之赞赏。
谢逢歌本来对那一场模拟联合国的演讲也无甚兴趣,不过是路过学校中央广场,恰巧撞见了这么一出活动。
但莫名地,在听到演讲台上那个英文名叫anderson的发言后,他在人群最后的一张空位上坐下来,听了兰笙十分钟全程的演讲。
演讲主题是“with tens of thousand, world all smile”,翻译过来就是杜少陵“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名句。
讲台上的人姿容优越,浑身上下都是活力和朝气,表情丰富得像是高中里那类最调皮机灵的学生。
但他每一个英文发音都落得无比舒适,激昂中又牵引着所有人的情绪,一下一下撞击人类灵魂深处的善,又勾得人心痒。
秋老虎的时节,中央广场聚集了百多个学生,大太阳底下晒着,愣是没一个人在那短暂的十分钟里离开。
即便是现在,谢逢歌还记得那时的场面。
台下原本还有许多小姑娘在讨论anderson的长相和声音,后来那些讨论被雷鸣般的掌声取代。
演讲结束,谢逢歌往公益基金里捐了一笔不菲的善款。当天晚上回家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手臂上晒出一层明显的红,像是给他捐款的表彰似的。
谢逢歌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认为一次基金捐款已经是他和anderson最大的善缘。他很快也会忘记这件事。
但后来上英文课,他发现老师点名到“anderson”的时候,教室里总是一片沉默。
谢逢歌突然意识到,舞台上那个恣意耀眼的anderson是他的同班同学。
他们专业的英文讲师是个讲规矩又不通人情的美籍印裔,每到这时候,总是无奈地耸肩摊手,用那一口美式发音遗憾道:“哦,anderson今天又没来。太遗憾了,缺勤三分之一以上,期末我也不能让他来参加考试了,这是教务处的规定,我也很无奈。不知道这学期还能不能与anderson见面呢?”
教室里有人开始起哄,从未见过anderson的男生吹口哨:“anderson不是写安徒生童话去了吧哈哈哈哈。”
知道anderson什么情况的同学一通嗤笑:“哦不,是去演童话王子了吧?他未来可是闪耀大明星!”
于是全班都知道,anderson是个不切实际的白日幻想家——
放着华大王牌金融不学,跑去表演系蹭什么选修课,还在娱乐圈外围到处鬼混,净想着抱金主上位。
这种人是怎么考进华大金融系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从来不上课的学生嗤之以。
但即便这样,那个从未来过教室的同学,竟逐渐变成了一些人口中极其有趣的谈资,用以佐证娱乐圈到底有多烂。
没有人期待anderson。
只是谢逢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每次英文老师念到anderson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经意想起手臂上曾经被秋阳晒起的红。
而时节逐渐入冬,学期已经过去三分之一。
谁也没想到的是,后面三分之二的课程,anderson竟然出乎意料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