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抿了抿嘴唇,藏起回忆引发的笑意。他垂着眼睛多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用手指挡住照片上半部分,挡住兄弟俩那放松时过分相似的神情与如出一辙的坚定却温和的蓝色眼眸。
在苏格兰暴露后的那段时间,降谷曾经想到过要风见增派人手去保护诸伏高明,他害怕那双相似的眼睛再度出现在组织视线里。
待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假如组织这次获得的卧底情报显示不只有一人,但能确定的只有苏格兰的话,会不会利用苏格兰的暴露以及诸伏高明的无事作为疑点,提前布下眼线,引诱剩余的卧底前去确认情况从而暴露自己呢?
不管是琴酒还是朗姆都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尤其是朗姆,就算是波本也听过朗姆的个别事迹,比如不小心撞破秘密而被洗脑再利用的库拉索。他要是没法稳住自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波本目前算是一半朗姆的人,但琴酒给任务他也还得做。波本前脚给朗姆和公安汇报完,后脚就被琴酒叫去那个熟悉的仓库。一次性忙了三头的安室透从进门起就带着若有若无的低气压,看的基安蒂等人默默后退了一步。
还没等波本开口,琴酒对着他的头就扔了个小物件,接住一看才发现是个u盘。波本低头看看u盘,又抬头看看琴酒。对面还是那张冰山脸,一只手还揣在口袋里,一副“你不快点我就崩了你”的样子。
周围其他几个组织成员又退了一步,拒绝加入这个战场。波本一边掏笔记本一边在心里骂人,而这不爽在把u盘接入以后达到了顶峰。这里面是一个长长的名单,降谷仔细一看,全是这届候选人,范围覆盖各个派别。有不少人是公安的重点目标不说,行程保密还布有诸多眼线,他可不想被同僚逮捕。
于是波本半是维持人设,半是发自内心地发问:“琴酒,你的情报源是不能用了吗?都能抓到公安的老鼠了,该不会不知道这些小事吧?”
伏特加脸色一黑,才刚刚叫起波本的名号就被琴酒上前的一步打断了。后者果断把口袋里的手连同一直握着的枪拿出来,直冲着波本下巴抵去。波本早有准备后撤一步,挥挥手表示明白了这就走任务很重要再见,不给其他人反应机会就溜出了集合点。
琴酒的反应和这个任务本身倒也给了他一个提醒,如果琴酒的情报源真能这么深入了解公安,那么琴酒一开始也不必捏着鼻子找到目前所属朗姆一派的他。不那么了解公安却知道苏格兰是公安,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任何知晓“诸伏景光”的人泄露消息,以组织的情报能力不可能查不到诸伏高明。因此情报是来自并不知道“诸伏景光”这一人物存在的势力。
卧底人员选拔不仅仅是能力上的,相貌、性格、意志和社会关系都在考虑范围内。比如为人处事更为圆滑的萩原研二,虽然有情报人员都羡慕的交际能力,但因为他日常交际圈子太广,同届随便找个人都能认识他,清理他过往资料不仅会十分麻烦,也随时可能会因为无关人员而暴露。
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样,虽然两个人成绩足够优秀,但他们的交际圈子都相对比较简单。父母从小被害,亲戚之间不太来往,收养家庭在他独立出去以后也不常联系。唯一的哥哥、少数亲密的好友以及对他有印象的师长基本都是系统内的人,就算不明确说明对方也会保持基本操守。
所以很大概率便是组织打一开始,就只知道“代号为‘苏格兰’的成员是公安”这一条消息。
组织投资和设立的项目并不少,领域横跨计算机、通信、医药等。这些大多都不涉//黑,是正常的公司。大量黑色地带的钱财通过这些会社投资和购买后,在账面上呈现为正常流水。很多入职员工也只认为自己是供职于一所普通企业,全然不晓得其背后的势力。
波本作为情报贩子,很多时候会在组织交易的过程中充当牵线人的角色。但别看诸伏在组织里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干脏活,很多交易的跑腿和监督也在他的任务范围内。
这位狙击手在不需要远距离支援的时候就脱下卫衣换上西装,摇身一变成为□□保镖。锐利的蓝色眼睛只需一瞥,就能让交易对象心里那点小九九消失得无影无踪。
交易对象来源也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公司集团,而需要公//安参与的大多也同为各类安保任务,从大型赛事会议到重要目标保护等等。
那这些人有没有认出对方是公安的可能?
若不是他们……那便只能是公安内部出现了问题。
或许这才是可能性更大的那个猜测。降谷零不情愿地把“公安”放在了线索板的上面,如果以侦探的视角来看,这个怀疑早就该摆在台面上,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怀疑自己的东家。
那么切换视角,假设公安里有内鬼,又会是谁?作为卧底,同时掌握他真实姓名与代号的人只有两个:他的联络人和上线。卧底的档案一般层层加密,长相和姓名都不会显示,其身份档案和行动方案也会分开放置,且几乎是纸质。
就算能够接触档案,大部分文员实际上也是没有资格开启的,甚至可能连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所以必然是有一个能够知道档案在哪里的人进行引导,而这个人可能就是导致诸伏景光暴露的内鬼。
但这个时间点无法直接展开针对警视厅的调查。再有一段时间便是众议//院的议期届满改选的时候,安保任务数量激增不说,不少媒体、财团等都把眼光放在这里,动作太大会影响到卧底行动……他不能因为自己好友的死,就这样葬送其他卧底前辈们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