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降谷零真的死了,他的遗体也应该在前一天晚上的守夜仪式后火葬了,所以会场里只有他的一个遗照。这照片还一看就是直接从证件照上复制粘贴的,而且以赤井对降谷零的了解,这怕不是警校毕业后才照不久的。虽然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和他认识的那位没多大区别,但眼神中没有29岁降谷零的那种老练和长期卧底带来的严肃冷峻感。
赤井的座位在相对比较后面一点,不是角落但微妙的处在了一个他可以看到大部分参会人员可别人不太好观察到他的地方。看起来诸伏安排座位着实是费了点心思,哪怕是这种时候也不会丢掉这个特质。
他微微撇过头,第一排坐着降谷的四个同期。从远到近是伊达航、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以及诸伏景光。他们无一例外都挺直了身子,目视前方。由于角度问题,他看不太清楚伊达航和萩原研二的全部侧脸,但从他能看清地松田的侧脸来说,这个人很显然在想别的。
赤井是见过全神贯注的松田阵平的,不是摩天轮那次,而是后面联合搜查期间。当时他们一队fbi被迫在人质和证物中间二选一,可惜带队的探员过于年轻,和组织打交道次数也太少,也不了解琴酒这个人的秉性,于是在接到人质以后被琴酒他们锁在了废弃工厂里,待倒计时结束就会和已经被毁掉的证物一起被炸飞。
待赤井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锁在了里面,连门上都有爆//炸//物。小侦探作势要上去拆弹,但还没走过去,就被臭着脸的松田阵平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子,提溜到了一边: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也知道你做得到。」
说着他抽出工具仔细观察了一番那枚精巧的装置,鸦青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拆开外壳后的线路板。没过一会,松田转过头,冲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但你也别小看了我们大人啊,小鬼。」
不过是手指轻巧地拨弄几番,他话音刚落,门锁上的装置瞬间灭了灯。小侦探眨眨眼睛,看了看赤井又看了看松田,摸摸鼻子退了回去。
这样的松田阵平现在眼睛的焦点并没有完全落在遗像上,而是更远的某处,一看就是在跑神。可旁边的诸伏和萩原也没有提醒他,显然是知道但又放任他这样做。
目测现场最专注的人是诸伏景光,他那双标致的蓝色凤眼内彷佛荡起些许涟漪,微微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平日的锐利,就算是收拾过的容貌也还留有不能忽视的黑眼圈……
而反观会场里的其他同期和公安甚至是赤井他自己,几乎都在不动声色地提防每一个人、观察每一个人。似乎全场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真的在为照片上的人而悲伤。但这悲伤的是降谷的逝去还是降谷目前的境遇他就不好说了,毕竟在他的情报里,这个人还欢蹦乱跳地给cia添堵呢。
等诵经结束,众人开始挨个上前捻香。大部分人如同赤井预想的那样,走形式不走心,流程搞定就能解放一般。
可能由于是警官的殉职,后面还有些警界的官员上来简短的讲话,中心思想三不离“降谷君是一名优秀的警官”、“他的殉职是我方一大损失”以及“对家属的损失我们深表遗憾。”
好不容易挨到葬礼尾声,诸伏景光作为降谷零最亲密的人做完感谢辞,直到大家陆续往外走的时候,赤井才在人流中捕获了只言片语:
“……意外呢……布防问题……”
“没有尸体,他们没法捡骨*……”
“……好年轻……”
就这样,他顺着人群来到外面,本来想着再去同诸伏景光打个招呼,结果走近了才发现之前的一些官员还围着他,而且一时半会肯定没法结束。
赤井扪心自问,虽然他自认为已经算是降谷零的友人,但他们的关系终归还是由于立场而十分微妙。再加上先前其同期们对自己的暗示,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于是他转身向萩原研二走去,向他表示自己的离场之意。萩原一手拦着拿着手机不知道冲着另一边嘀咕着什么的松田警官,一手朝自己挥了挥示意自己知道了,还多说了一句“记得回去撒盐啊”。
赤井点点头,掉头往会场外走。
绕过参加的其他人群,确认自己已经甩开了那些先前盯着自己的视线以后,赤井顺着另一条路折返回去。他成功靠近了诸伏景光所在的位置,不出意外的发现他还没走。周围长官们的数量倒是少了一些,剩下的也似乎进入了尾声。
这里是日本,自己的身高和长相都过于引人注目,混进人群偷听是不太现实的事情,只能找个不太显眼的角落装作思考或者等人。
待赤井站定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站的位置确实不错,从石筑的窗台角落留有青绿色的苔藓痕迹,透过旁边窗户能看到会场后方的林立的墓碑。虽说现在时间已经9点多,但晨光只堪堪从上方射入一点,其余的位置都被覆盖进树林的影子里。赤井挪了挪位置,让晨光更好的照进会场,却发现窗台下的阴影一动。定睛一看是一只不大的浑身漆黑的乌鸦,不知是被什么吸引住,正一动不动盯着前面。
赤井顺着乌鸦的目光看了过去,诸伏景光那挺直的背影出现在视线中央。虽是降谷零几乎是唯一的亲属,诸伏景光却没有得到一个刚参加亲友葬礼的人应有的待遇。在同期们不知道被什么叫走的情况下,他简直像是被扔进野狗堆的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