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茴正忍俊不禁, 突然瞥见站在不远处的赵成, 面上一怔, 微微有些不自然。
顾景承顺着她目光回头,倒是没什么不自在, 很顺手地把抱枕又给塞回到她后背,接着自己拿了杯子去茶水间。
赵成这才走过来。
江夜茴觑一眼他手里抱着的茶杯,微笑, “赵总监。”
赵成一脸笑意,看看桌边的散尾葵,疑惑, “这是顾先生办公室里的那株吧?”
江夜茴点头,并未多话。
赵成语气认真,“江秘书这张办公桌真是选的好, 我刚才远远地看过来, 水晶灯下的江小姐就像欧式古堡里的公主一样光芒万丈。”
江夜茴淡定地弯起嘴角,“赵总监真会夸人, 不过这张桌子是顾先生选的。”
她心中其实已经笑翻,却又心服口服。
她先前对这位赵总监一直是工作能力突出, 做事有魄力之类的印象,没想到他还有能把人夸出花来的本事。
要不说人家能干到这个位置呢, 夸出这样的话来还丝毫不让人觉得他虚伪谄媚,并且叫人相信刚才完全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也是需要些真本事。
她瞥见顾景承走过来,不由扯着嘴角看他一眼, 仿佛在说,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夸的,学着点,别下次又只会说“你手好看”这种干巴巴的句子。
顾景承也听见赵成刚才那一番说辞了,此时见她坐在那里盈盈地笑,二十一层装修本就偏向欧式宫廷风,周围的壁纸画框线柱角花营造出一种华丽的古典氛围,她又坐在那样一张有着繁复描金雕花的宫廷椅上,手搭着扶手,还真像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公主。
赵成见顾景承自己亲自去倒了水出来,再瞥一眼江夜茴轻轻松松坐着,心里瞠目,这未免也太没上没下惯着了。
嘴上却还接着刚才江夜茴的话,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顾先生选的,我好像还听人说起过顾先生最开始学的是建筑。”
江夜茴惊讶,看向顾景承。
她从来不知道他学过建筑,跟他现在做的未免反差也太大了。
顾景承淡淡道:“当初学着玩的。”
江夜茴却不信,像他这样的人,大概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在玩上面,不管做什么都是带着企图心和目的性,要不然他就不可能能从他二叔手里夺回公司,做到今天这种规模。
她心中突然微微一动,喜欢一个人需要企图心吗?他说过喜欢她。
这时,赵成见老板今天心情好,很有谈兴的样子,遂开起玩笑,“顾先生的眼光确实是好,不管是选桌子,还是挑人。”
这话就有些一语双关调侃江夜茴的意思了,江夜茴倒没觉得什么,顾景承却是皱了皱眉,声音冷下来,“废话那么多。”
说完端着杯子走进办公室。
赵成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跟进去,心中却是有了一番计较。
他本以为这个江夜茴对于顾先生来说再喜欢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被取代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劣根性,更何况顾先生周围漂亮优秀的女人层出不穷。
没想到一句无伤大雅的调侃竟惹得顾先生这么大反应,由此看来,顾先生对江夜茴的看重远超出他所想。
甚至早上他还听到有人开玩笑猜测顾先生说不定会和周家小姐离婚娶江夜茴,当时他还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现在倒不敢这么断定了。
办公室门关上,只剩下江夜茴一人。
她这时已经过了涂指甲的瘾,没了再涂的心情,干脆把原先那两个也洗掉,收拾完瓶瓶罐罐开始码会字。
期间,赵小蕴去茶水间路过她,见她在噼里啪啦敲字,好奇地看向她屏幕,问:“你在做什么?”
江夜茴也没遮掩,直接说:“我兼职写写剧本,挣点外快。”
她这话其实是真话,虽说剧本这块也给她挣了不少钱,可相对于她每年银行卡的进账来说也就只是个外快钱。
“噢。”赵小蕴随口应了一声,听她轻描淡写的语气,真以为她是随便写写。
不过倒是有些意外她竟然需要挣外快,不由奇怪,“江秘书,你现在应该不缺钱吧?”
江夜茴保存文档,关掉。
点头,“不缺。”
事实上,她从小到大也就和叶淮“私奔”那几天缺过钱,其它时候,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赵小蕴疑惑,“那你还用得着写这个!得花不少时间吧?”
江夜茴笑,“只是兴趣,我喜欢写。”
赵小蕴并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只觉得她是闲得打发时间,眨眨眼,“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江夜茴轻轻挑眉。
赵小蕴瞧一眼秘书室,小声说:“办公室现在在打赌。”
“赌什么?”
“赌周小姐会不会来降妖除魔。”赵小蕴说到“降妖除魔”的时候轻轻耸肩,“这是她们的原话,我只是学一下。”
原来她已经成妖成魔了?
江夜茴轻笑,“赌注是什么?”
“一整套tr的顶级玫瑰系列彩妆。”
赌这么大?
江夜茴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现在战况如何?”
“除了安楠弃权,杨雯雯押不会,其她人全部押周小姐会来……降妖除魔。”赵小蕴笑笑。
江夜茴手托着腮问她,“你押会还是不会?”
“我还不确定,你是当事人,给点建议?”
江夜茴故作思索一番后,语气肯定地回答:“不会。”
因为根本就没有“周小姐”。
赵小蕴看着她,犹豫一会下定决心,“好,我信你,半个月的工资就全押你身上了。”
江夜茴失笑,举起拳头给她打气,“要是输了,我送你一套tr的顶级彩妆。”
赵小蕴眼睛一亮,信心满满地走了。
又过半小时,赵总监才从顾景承办公室出来。
江夜茴煮好咖啡,正好端进去。
顾景承正坐在老板椅上看文件,接过咖啡,
见她要走,叫住她,“陪我坐一会。”
江夜茴转回头,“干嘛?私人秘书还得陪聊?”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坐到他对面。
顾景承放下杯子,一本正经问:“一个小时没见,有没有想我?”
江夜茴睁大眼睛,看着他哪哪都好看的脸,难以置信从前那么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她轻哼,“顾景承,你还可以再肉麻点。”
顾景承低低看她,翘起嘴角,“一个小时没见,我想你了。”
江夜茴心下一颤,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跟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软成一片。
岂止心脏负荷不了,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顾景承轻笑出声,瞥一眼她的手,“怎么不涂了?”
江夜茴心下缓口气,伸长手指看看,“还是这样好,下班回去我还得和兰姨一起做蛋糕。”
顾景承微微讶异,“做蛋糕?”
“今早出门的时候,谢婶提起今天是你生日。”
顾景承一愣,他向来不过生日,顾夫人知道他厌烦这些,也不会特意给他过这一天,通常只是送个礼物,再让厨房煮晚长寿面就算了事。
所以,顾景承根本不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此时见她嘴角含笑,还说要给他做蛋糕,顿时竟觉得有些期待。
江夜茴想起来问:“你以前学过建筑?”
顾景承淡淡说:“大学里学过几年,那时只是为了让顾思诚放松警惕。”
江夜茴了然,能够想象当初他的处境,不禁问:“是不是很辛苦?”
顾景承一愣,这是除了母亲担忧的目光外,头一次有人直接问他辛不辛苦。
江夜茴意识到这种问题可能会让他不自在,转开话题,“其实学建筑很不错,你这么聪明,说不定能成为很厉害的建筑师。”
他摇头,“不要。”
江夜茴不解,“为什么?”
“那样就不会遇到你。”
江夜茴的心又被咻咻咻地射中了,她不自觉地捂着心口,移开目光,“我……我得去研究一下做什么口味的蛋糕,你……有什么要求吗?”
“有。”
江夜茴刚才只是随口问问,量他也不会有什么要求,不由惊诧,“什么?”
顾景承摸摸下巴,目光灼灼看着她,“要求不高,上面写几个字就好。”
“嗯?”
“老公生日快乐。”
江夜茴定在那里,感觉自己噗噗跳的小心脏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了。
两人目光对视着,一个发愣,一个含笑。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夜茴有些被惊着,手忙脚乱拿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犹豫了下接起。
她清清嗓子,“喂,”
“是我。”
江夜茴一下就听出是叶淮的声音,也来不及想他怎么会有她号码,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顾景承,竟有些心虚地背过身,问:“什么事?”
“我怕你忘了明天的画展,你会来吗?”
江夜茴声音淡淡,“我不会去,谢谢。”
叶淮像是已经意料到她的回答,低声说:“夜茴,我们正式做个了结。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有着哀求,江夜茴的记忆一下子回到自己十八岁第一次见那个清秀少年的时候,心中抽疼一下。
沉默良久,她说:“好。”
挂了电话。
顾景承面色如常地喝着咖啡,很自然地问:“谁的电话?”
江夜茴并没犹豫,语气甚至有些轻松,“叶淮,你上次见过。”
顾景承点点头,眼睛微眯,笑问:“你要见他?”
“可以吗?”江夜茴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顾景承捏着咖啡杯手柄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语气温和,“当然。”
江夜茴点点头,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