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问罪

    齐恒还在犹豫, 徐宁已是快步跳了下来。
    站在近处,更显出这座建筑的?宏伟,坐北朝南, 约略可见大门五楹,望里?却?看不到头?, 听吴王妃她们?说, 足足占了四条街。
    齐恒道:“原是前朝礼部衙门旧址,后来才?改作贡院, 自然气派非凡。”
    徐宁恍然,难怪有种古朴厚重味道, 让士子们?在这里?考试,是为了提前沾染官味吗?
    往里?走可见二道门,同样一排五间屋子,有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聚奎堂、会经堂等?处。
    明远楼前有棵大槐树, 看上去颇有年头?了,枝繁叶茂, 树身却?是黢黑,树皮亦偶有剥落, 斑驳丑陋, 说实在, 与?面前雕梁画栋的?楼宇不太相称。
    齐恒道:“此树唤作文昌槐, 相传乃文昌帝君下界所种。”
    文昌帝君乃是掌管文运功名?的?神仙,徐宁失笑?,果然什么都讲究个好?意头?, 就跟现代纷纷挂柯南一样。
    她好?奇摸了摸皴皱的?树皮, “它天生就长这样吗?”
    齐恒摇头?,“是因为九年前一场大火。”
    那是史无前例的?灾难, 谁都不知道从哪走水,可彼时的?监察御史不顾人心惶惶,愣是锁上大门不许出入,以致烧死?举子九十余人,伤者更是不可胜计。
    因伤亡惨重,舆情亦是分外激烈,景德帝下令判处监察御史剐刑,弃之菜市,与?此案有干系的?上百名?官吏亦被牵连,或革职或流放,当然,比起遭受生离之苦的?百姓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徐宁听得汗毛倒竖,想不到这地方如此邪门,“是意外还是人为?”
    齐恒摇头?,“未知。”
    官方说法是烹茶时火星溅出,点燃了一旁考卷,可事后,景德帝却?以雷霆手腕清算了临淄王一党,似乎临淄王有意倒逼民情生起动?乱。
    如今这位先帝爷最疼爱的?幼子已然身死?魂消,自然无从问个仔细。
    徐宁不敢往里?走了,怕遇上冤魂索命可怎么办?当然,她是无辜的?,可失了神智的?厉鬼不认人呀。
    齐恒也很体贴随她驻足,带她去看看另一边考棚,这个就是徐宁熟悉的?模式了,洋洋洒洒上万余间,果然高考在哪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看上去与?普通厢房一般无二,中间却?是隔断了的?,窄窄一长条,说是茅房还更确切。
    徐宁囧了个囧,不知里?头?有无设恭桶什么的?,还是要等?考完才?能上厕所?
    这个,她就没兴趣深究了,有伤大雅——至少她考试那会儿?是连茶水都不敢多喝的?,时间即是金钱,谁不想多做几道题呢?
    反而学渣老是动?不动?举手,所谓懒人屎尿多。
    齐恒道:“以前考棚都是木质,那场大火后改为砖墙瓦顶,门窗也不可一例封死?。”
    徐宁颔首,吃一堑长一智,人命最大,现在至少逃生方便许多。不过凡事可一而不可再,应该不会再出现类似重大事故了——除非有人故意使?绊子,譬如让齐恒栽个大跟头?什么的?。
    她四处环顾一遭,见窗棂门缝的?宽度足以塞进两张手纸,“这般会否方便作弊?”
    齐恒道:“所以得多派禁军。”
    徐宁心想,那要是某个有钱的?收买监考员呢?不过能参加乡试的?基本都是秀才?,四书五经是念熟了的?,若要在众目睽睽下将各种大部头?集注带进来,那也不是能瞒人的?事,吃力不讨好?。
    难怪只听说泄考题的?,可见作弊也分难易啊。
    大致参观后正要出门,却?见一个细眉细眼的?内宦带着一帮杂役进来。
    徐宁认得他?,“黄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黄太监姿势优雅地施了一礼,“老奴奉吴王殿下之名?带人前来洒扫,或有梁柱掉漆、门窗脱落,也好?及时修补。”
    真是善解人意,可他?貌似忘了,这差事皇帝是交给静王?
    徐宁正要说话,齐恒按住他?的?手,“算了。”
    徐宁无法,只得负气出门,沿途还不忘碎碎念,“真不要脸!”
    好?歹是当哥哥的?,这样抢兄弟功劳,羞不羞啊?
    齐恒瞧见她这副模样倒觉好?笑?,“又没抢你的?,何必义愤填膺。”
    徐宁替他?叫屈,“夫妻本为一体,你被人欺负,我?能不生气么?”
    他?却?是个泥人脾气,人家都踩到他?头?上了,还装得没事一样,徐宁倒替他?窝囊。
    齐恒静静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机会。”
    徐宁诡异地沉默下来,她嗅到一丝危险信号,的?确,齐恒不像那样心胸宽广之人,吴王这会子飞龙骑脸,只怕转眼就该被坑了。
    她掩饰着开窗透气,想起此地离吴王府不远,顺便去看看二嫂罢。
    齐恒:……刚才?不还老大气么?这么快就上门示好??
    徐宁理直气壮:“他?是他?,二嫂是二嫂,怎么能混为一谈?”
    她可不是安王妃那种人,为了丈夫把私交都给断了。
    再说,反正吴王讨不着便宜,就当提前为他?默哀好?了。
    齐恒认命地催车夫改道。
    徐宁道:“您不用陪我?,我?自个儿?去就行了。”
    无奈齐恒还惦记着秘戏图上香艳撩人场面,意犹未尽,只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坐着。
    徐宁悄悄看他?,觉得这人嘴上说不气身体却?很诚实,果然男人的?肚量也没比女?人大多少。
    到了吴王府,徐宁直奔后院寝殿。
    她本来想先将方才?所见所闻透个底,如果合适的?话,让二嫂劝吴王上门道个歉,如此,一场干戈便能消弭于无形,总比兄弟俩私底下明争暗斗的?强。
    景德帝身为人父,必是愿意看见儿?子们?兄友弟恭的?。
    然而吴王妃的?脸色实在很不好?看,虽说七个多月是要辛苦些,可也不至于憔悴成这般。
    徐宁准备的?话咽回肚里?,上前握住她的?手。
    吴王妃叹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徐宁想问怎么回事,可适才?送安胎药的?丫鬟过来了,又怯怯道:“王妃,茂竹想向您请安。”
    吴王妃才?好?转的?脸色再度灰暗下去,疲倦摆手,“不必,让她自己好?生待着。”
    徐宁接过送来的?汤药,小口小口喂吴王妃喝着,并未多问半字。
    她虽八卦,却?还记得基本礼貌,不窥探人家私隐。
    吴王妃喝完了药,揩了揩嘴,又从盘子里?捻了颗蜜饯放进嘴里?,苦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吧,茂竹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却?这样冷淡。”
    徐宁还真没什么印象,实在她被这些人名?弄得头?疼,连温妃宫里?的?尚且认不全呢,哪会留意一个小小陪嫁?
    然而吴王妃大吐苦水,她只能当个安静的?听众。
    从对面断断续续的?倾诉中,她勉强梳理明白,原来是吴王跟老婆带来的?陪嫁搞上了,起初不过暗度陈仓,想着等?生完再求名?分,免受刺激,谁知半月前吴王妃请安归来,听闻卧室内有嘤嘤呖呖之声,原以为太监宫女?胡乱串些勾当,岂料走近了却?是……
    她想起那两截白花花的?肉/体就犯恶心,简直像交缠在一起的?蛆虫。
    既然撞破,吴王索性就过明路,将茂竹抬为侍妾,指了间小院就让住进去了。
    吴王妃毕竟不是李凤娘那等?烈性子,做不出生死?打杀之事,可她也烦透了这两人,巴不得再也不见。
    吴王倒也罢了,孕中本就不宜留宿,可茂竹却?痛哭流涕,非要求得主子原谅不可,遂天天来寝宫门口求见,还动?辄长跪不起。吴王以为妻子故意磋磨,不免愈发着恼,以为她仗着身孕拿乔,这半个月都未踏足房门了。
    吴王妃心里?憋屈啊,她也不是不能容人的?,若丈夫好?言好?语跟她商量,或是茂竹有意求她引荐,她也愿意成全,而非似现在这般不明不白混在一起,将她尊严置于何地?
    徐宁身为外人,只能尽量劝和,“大约怕你受刺激……”
    吴王妃冷笑?,“他?背着我?干出这等?勾当,就不怕我?受刺激了?发乎情止乎礼,连这么点欲念都不能克制,与?禽兽又有何异。”
    徐宁无话可说,这本来就是吴王过失,哪怕在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此举也是极不合规矩,要知茂竹身契还在吴王妃手里?呢,吴王妃但凡狠心点儿?将人发卖,吴王又能到哪找去——当然,或许本就是段露水情缘,无足轻重。
    勉强劝解了吴王妃几句,叮嘱她当务之急是好?好?安胎,徐宁方才?心情郁闷从里?头?出来。
    见到齐恒第?一眼,她便按捺不住,“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齐恒:……他?做错什么了他??
    就因为多看了两本秘戏图,不至于兴师问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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