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启禀大可汗，白亭海方向唐军大规模南撤，他们撤离的速度非常迅疾。另，白亭海上除大唐玄龙旗外，还有传说中的大唐天子大纛、旌旗。白亭海镇守的唐军骑兵已不足一万多。”
    距离白亭海西北三百多里外的一处绿洲上。从白亭海回来的回纥探马进入中军大帐中，向移地健禀告道。
    “一定是顿桑特勤成功突入河西走廊，唐军调骑回去防守。”
    移地健大喜过望。
    终于等到这个好消息。
    自进军南下以来，移地健如履薄冰，大军的前后左右，多派遣探马，生怕自己的行动被唐军发现。
    好在他们驻扎在此地以来，方圆百里未见过唐军探马的踪迹。
    “大可汗，大唐皇帝在白亭城，只要我们将他杀死，正应巫师所言。这是上天为我们创造的机会。”
    胡禄都督非常兴奋地向移地健说道。
    “是啊……大可汗。李瑄死在回纥，我回纥的声威将盖过昔日突厥，国力会迅速壮大。”
    猛将至咄也向移地健说道。
    “李瑄得位不正，李隆基还未死。一旦他殒落在草原，大唐一定会陷入争权夺利当中，并土崩瓦解，无瑕再顾忌我们。”
    莫贺达干为自己的计策感到得意。
    他不了解大唐的改革和制度，不明白李瑄已与初代文武百官建立极深的利益捆绑，以为李瑄篡位而来，大唐的政体脆弱。
    “大可汗，那李瑄是曾经的天将军，现在的天可汗，他是真正的万人敌，斩将拔旗，犹如天神。我军虽众，还需慎重！”
    回纥的衮利达干在众人喜形于色的时候，发出不符合时宜的声音。
    “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李瑄的传说，现李瑄应该老了，怎么可能再上阵杀敌。”
    至咄不信李瑄还能如传说中的一样。
    “不能轻敌，当要慎重。李瑄号称天可汗，总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移地健心里清楚，李瑄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
    又有多次以少胜多的经历，他不得不防。
    “大可汗，顿桑特勤深入河西走廊，九死一生。我们不能辜负顿桑特勤和随行的勇士们。即便李瑄还有雄威，我们也必须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将李瑄擒杀，烧毁唐军的粮草、牲畜。”
    身为宰相的莫贺达干，请移地健制定进军时间。
    “待唐军再走远一些，两日后，大军开拔南下。”
    移地健点头，他并不急着进军。
    两天后，唐军已经回到凉州城，想再回援白亭海，定来不及。
    “不错，必须有周密的计划，以免李瑄逃跑。”
    胡禄都督也说道。
    回纥以压倒性的声音，决定以五万骑兵突袭白亭海。
    移地健向回纥众将领承诺，谁要杀死天可汗李瑄，就封他为特勤。
    望上下一心，完成回纥翻身的壮举。
    移地健要让叶护太子看看为什么父亲选择他为大可汗！
    “以前白亭海之战，是唐军出其不意，才战胜父亲。现白亭海战争再现，我军出其不意，定可胜利。”
    会议解散的时候，移地健又向一众回纥将领、官吏说道。
    第二次白亭海之战，一如大唐的第二次大非川之战一样，是一雪前耻的战斗。
    他父亲一生唯一被诟病的事情是在白亭海丢失五万回纥联军，致使回纥一些小部落对回纥离心离德。
    也因此阻碍回纥的发展，还要向大唐纳以重贡。
    磨延啜丢失的荣耀，他这个做儿子的，要亲手讨回来。
    他才是森林内的猛虎，草原上的雄鹰。
    ……
    两日后，回纥大军开拔南下。
    五万回纥骑兵的身影在沙漠中浩浩荡荡，他们的马蹄声如同一阵阵沉闷的雷声，在沙漠中回荡。
    旌旗遮天蔽日，像是一朵朵巨大的乌云，飘浮在沙漠的上空。
    天可汗将死于草原。
    得知只有李瑄率领孤军在白亭海后，更多回纥士卒相信巫师的预言。
    他们士气高昂，认为自己是必胜的一方。
    移地健令猛将至咄率领五千轻骑分开行进。
    一旦靠近大唐，这五千轻骑开始迂回，最好能迂回到苏武山下，截断唐军后路。
    莫要让李瑄跑了。
    仅两天时间，他们到达白亭海三十里外。
    至咄已经率领五千轻骑开始迂回。
    唐军探马“意外”回纥来袭，战鼓声、号角声在白亭海飘响。
    同时，传令休屠泽南面的李朱师，和东南方向的浑瑊，令他们开始行动。
    城中的天策卫，登上白亭城。
    城外的一万三千名天策卫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由车光倩率领，在白亭海以北。
    一部分由裴璎率领，在粮仓区域。
    另外一部分在牧场区域，由哥舒晃率领。
    他们互为犄角，看似匆忙上马，实则阵形严谨。
    明光铠甲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从远处看，一片片闪耀的金光，令人望而生畏。
    李瑄则带着李泌、封常清等文武大臣登上北面城楼，等着回纥兵马到来。
    至尊云淡风轻，大臣们的心里自然不慌。
    正如至尊所言，只要回纥主动来攻，天策卫便可以战胜回纥骑兵。
    诱敌深入，迂回夹击，只不过是为了让胜利更容易，损失更小。
    “轰隆隆……”
    正午时分，北面尘土飞扬。
    无数隐隐约约的身影，从黄沙中奔袭而出。
    他们气势汹汹，犹如猛虎下山，似乎整个白亭海，都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先歼灭唐军骑兵，再行攻城。擒杀李瑄！”
    之前已经休整过。
    这是冲锋之前，莫贺达干下达的军令。
    也是非常理想的战斗。
    待擒杀李瑄后，再烧毁大唐囤积在白亭海的粮草，凯旋而归。
    只是靠近白亭海时，看到天策卫清一色穿戴大唐明光甲，不免有些心虚。
    主要是大唐没有乱跑，驻马而立，气势磅礴。
    既已亮剑，这个时候没有退路，他们对着各方天策卫冲过去。
    希望能凭借数量，直接将大唐骑兵碾压。
    “将士们，回纥自不量力，入我大唐。至尊在城楼上，目睹我等战胜敌人。像马璘、卫伯玉一样，向至尊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车光倩在第一线，向周身的铁骑吩咐道。
    马璘、卫伯玉，卒伍出身，位至上将，一直是军中的榜样。
    大唐月报上，他们的英雄事迹，振奋人心。
    人人都想效仿！
    他们是铁骑，虽会骑射，但在这战场上，不适用骑射。
    而且他们还要保护仓库。
    杀入回纥阵中，凭借明光甲的优势，一定可以将回纥阵型凿穿。回纥骑兵是进攻者，只要唐军与他们对冲，他们骑射的优势就很难发挥。
    回纥士卒中有诸多弯刀。没有盔甲的士卒持弯刀，对比身穿明光甲持长矛的士卒，不堪一击。
    双方仅有五六里的时候，车光倩也开始下令麾下骑士动起来。
    但他遵守至尊之令，没有靠近北方插旗子的地方。
    在距离白亭海唐军骑兵两里外的沙地上，插了几支白色的旗帜，排成一线。
    而旗子不远处，还有几名锦衣卫。
    即将面对千军万马的冲锋，他们一点都不慌。
    在回纥骑兵前部距离旗帜百丈的时候，他们拿出火折子，将一条条数丈长的引线点燃。
    这是李瑄在此次战斗中携带的炸药包和震天雷。
    一共十车，大部分都埋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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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呲……”
    伴随着引线速燃的声音，锦衣卫骑上马就往回跑。
    回纥骑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号角声的催促下，数万回纥骑兵一个劲地猛冲。
    他们甚至不在意引线散发出的小火光。
    小小火，怎有他们心中的激情？
    伴随着引线越来越短，已经有回纥骑兵从唐军掩埋炸药包、震天雷的地方跨过。
    “轰隆……”
    “轰隆……”
    当一部分回纥骑兵跨过的时候，一道道惊天巨响，黄沙被炸上半空，仿若怒海狂涛，插着旗子的地方火光冲天后，黑烟弥漫。
    炸药包和震天雷在回纥骑兵的马蹄下接连爆开，炽热的火光和冲击波，无情地撕扯着一切。
    上百名骑兵在一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断臂残肢与破碎的旌旗一同散落。
    以爆炸的地方为中心，战马受惊，长嘶悲鸣，前蹄乱扬，将回纥骑兵狠狠甩落。
    更多回纥骑兵勒马停下，他们惊恐万状，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明明天上有太阳！
    晴天惊雷！
    还是从地下？
    天神下凡吗？
    本是浩浩荡荡的队伍，看着惨烈狼藉，竟然裹足不前。
    由于骑兵奔跑的时候，较为分散。
    李瑄的十车震天雷和炸药包只炸死百来人马。
    但火药的震慑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伤害。
    未知才是最恐惧的。
    许多草原胡人信仰神灵。
    高昂的士气，因这一声大爆炸，一泻千里。
    回纥士卒只有迷茫，不敢再攻。
    回纥的战鼓声、号角声，也因这一声爆炸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
    “为什么大军不前行？”
    移地健大惊失色，震耳欲聋的声音他也听到。
    他也看到黑烟升天。
    大军本来呈冲锋之势，现突然停止，更令他揪心。
    “地……地…雷火……我军死伤惨重。”
    一名看到情况的探马向移地健禀告。
    他支支吾吾，也不知如何去形容那悲惨的一幕。
    莫贺达干张口结舌，这种怪异现象，已超出他的认知。
    “将士们，这是上天在保佑我们。此时不杀，更待何时？随本将一起建功立业！”
    相比之下，因距离够远，唐军没有受到波及。
    车光倩不信鬼神，他知道这是至尊搞出来的大杀器。
    按照计划，天策卫向回纥阵型冲锋。
    “杀啊！”
    大唐士卒见真的如有神助，一个个如战神附体，向回纥士卒杀过去。
    “还不迎战，想等着人头落地吗？”
    回纥将领赶紧下令麾下迎击唐军。
    就算天收他们，他们也要反抗，总不能伸着脖子让唐军砍吧！
    一些士卒反应过来，赶紧把战马跑起来。
    但他们无比心虚，生怕再出现一次地火。
    更有上百名骑兵从队伍里逃离。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不战而逃。明显是被这大爆炸吓破胆。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回纥士卒抉择，唐军的前军铁骑已杀入阵中。
    回纥骑兵明明是攻击方，却被唐军主动出击。
    爆炸带来的尘埃未落。五千大唐骑兵宛如钢铁洪流，直接凿入中阵。
    “噗嗤……”
    回纥前军气泄，领头的将领被车光倩一枪刺下马。
    车光倩身先士卒，长枪一抖，如灵蛇狂舞，直突直刺，枪尖所及之处，敌军骑兵的铠甲纷纷崩裂，惨叫连连，死不瞑目。
    他身姿矫健，左拨右挡，借力使力，再狠狠刺出。
    每一次挺枪，都有一人落马；每一回横扫，皆带起一片血雨。
    在这万军之中，他仿若无人之境，以一敌众，大杀四方，回纥轻骑如纸糊般不堪一击。
    精锐大唐骑兵也随车光倩冲入回纥骑兵阵，长枪突刺，所过之处，回纥骑兵阵型大乱，士气崩溃。
    车光倩趁着回纥骑兵被爆炸吓傻，还未整合，继续往深处凿。想要凭借五千铁骑，将回纥骑兵队伍分割。
    “稳住……稳住……”
    衮利达干出面组织队伍，他严令诸将，先将兵马散开，不能再乱下去。
    否则回纥要死无葬身之地。
    唐军虽然骁勇，但兵马并不多。
    回纥骑兵妄图招架，但车光倩率领天策卫势不可挡，他们以一当十，纵横驰骋，几乎都是回纥骑兵落马。
    “那地火是唐军的诡计，让儿郎们杀死故弄玄虚的唐军。谁若敢退，格杀勿论！”
    不远处，移地健咬牙说道。
    他反应过来后，认为这不是天神伟力，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们的兵马还有很多，仅靠这些唐军，在这广袤的白亭海追逐战，一天一夜都杀不完。
    “大可汗，不太对劲。唐军没有一点仓促应战的痕迹，似乎知道我军来攻……”
    去观察战况回来的莫贺达干的心沉入谷底。
    出师不利啊！
    与料想中的突袭，相差甚远。
    “这不是你的计策吗？还能怎么样？稳住士卒士气，先将这支唐军精锐歼灭。”
    移地健心乱如麻，他责怪莫贺达干，又克制住自己。
    一定是唐军在昨日就发现他们，所以有充分的准备。
    李瑄在城楼上见车光倩率天策卫打出意料之外的效果。
    回纥骑兵似乎无暇顾及仓库和牧场，遂传令裴璎和哥舒晃率领禁军去夹击回纥骑兵的两翼。
    他还是低估了火药在这个时代的震慑力！
    一声响，破敌胆气，奠定胜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