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唯有纯净的心才能同感万物。
或许,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时能预感未知,因为这一切都是未解开的谜。
小格格云衣,永远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觉得小豆子与宋教仁有莫名的联系。
那一刹那,她的直觉突然爆发。
神色慌张,不知所措。恨不得抱着报纸钻到被窝!
可是,这一切都迟了!
小豆子察觉出云衣的紧张和慌张,他本来就皱起的眉头,这下子更加凝练!
这种尴尬、凝固的气场,连小李子都害怕。
他一声不响的关上了门,自己悄悄守在门外。
小豆子站在房间,盯着云衣。
云衣见他不说话,就主动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是听说了一些事情,就赶回来了。”
“什么事?”云衣有些慌。
“听说皇上日日夜夜来看你。”小豆子依然是眉头紧缩,冷静地将这一字一句说出来。
“有时候。怕我一个人闷……”云衣听到这件事就坦然多了。
“那,你,可知这样不好?”小豆子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直直望着她,似乎要把他看穿。
“什么算好?什么算不好。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规矩都是给人定的。我问心无愧即可。”云衣说道与皇上的关系,她一下子光明磊落起来,坦坦荡荡,毫不掩饰她的内心。
“你光明磊落了,你可知这样,会牵累别人的情绪?你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知我在你失踪三天去找李郁的日子里,几乎把北京城翻遍。你可知我在上海忙碌应酬的时候,听闻皇上与你日日夜夜交谈,我几乎想甩掉一切即可回来做你身边的太监?”
小豆子不知道哪里着了魔,一直就那样望着她。不给她任何躲闪,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小豆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有些事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而有些事情解释清楚了会给更多人造成伤害!”
云衣不知道小豆子这是要怎样,他这是要把自己当作她的谁呢!
“那好,你的意思是情愿不伤害别人,也要伤害我是吧。我日日夜夜奔走,我留在这里,难道我就希望得到你的伤害?”
“小豆子!我不知道哪里伤害你了。第一,我失踪三天我没有去找李郁,这件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第二,皇上没有日日夜夜来找我,只是我们谈得来。我和他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更不知道会伤害谁!我向你交谈这些,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你说我不解释清楚,我就会伤害你。”
云衣此时真的觉得小豆子作为一个太监,真的管她太多了。她不是十岁的那个云衣。她现在有了记忆,更有了判断是非的能力。他的这种情感纯粹是恋人之间的醋意。
“好,这次我信你。云衣,如果你现在没有爱上皇上的话,以后也不要爱上他。因为他不会带给你任何幸福。真的,相信我。还有那个李郁,他给你吃药,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云衣,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就是……你就是我的……”,小豆子脸有些红,头上冒出了汗珠,浑身涨热,他觉得面对自己的爱人,而他穿着太监的衣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话。
“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蓝谷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小豆子最后长吐一口气!
云衣想到蓝谷临死前的话,想到小豆子当时歇斯底里的痛苦,她仿佛明白了,小豆子深爱着蓝谷姐姐。蓝谷姐姐的遗言,希望小豆子照顾好她。想到这里,她有些感动,也有些伤感,因为至今,没有能力杀掉小德张,也没有找到蓝谷姐姐的亲生父母。
“小豆子,我很感激你,我们萍水相逢,你竟然如此待我,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有些蛮横……”
云衣话软下来。
“那云儿,你刚才藏的什么?能告诉我吗?”小豆子情深深意浓浓的眼神,水汪汪望着她。
“是皇上托人给我带的报纸……”
云衣拿出报纸,交给小豆子。
小豆子这时候才坐下来,拿着报纸看到《民立报》,长篇报道宋教仁刺杀案的进展。
“你也关心这个?”小豆子有些不相信。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少年中国必然需要每个年轻人觉醒。我为什么不能关心?”
“看来你最近看得报纸杂志不在少。革命派的东西少看。与你没有好处,口号在报纸喊喊可以,权利是需要势力的。你读读就是了,莫要跟着上街去闹。你好歹是贵族的格格……”
小豆子又开始摆出教育的姿态对云衣说话。
“那你告诉我,你在上海,可知宋教仁先生为何被害?”
云衣问起这个来,倒是突然很紧张。她几乎都忘记自己是如何开口的了。
“我不知。我到上海每日与友人相聚。”小豆子表情淡定。
“什么友人?你平日里总是崇拜袁大总统,你可知这个宋教仁是晚上十点多的火车要去北京见袁大总统的,而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政论被袁大总统良心发现了,不再独霸专制,为何偏偏被害?”
这次换成云衣问他,盯着他,似乎要把看穿。
“我要在上海置业。一旦北京战乱,我们搬到租借去。袁大总统召见宋教仁是给他尊重,是爱惜良才。他被杀,或许是树大招风。这我并不知。云衣,你为何问我。我一向不关心政治。”
小豆子反问云衣。
“不对,小豆子。我刚到紫禁城的时候,你总是给我讲政治。讲袁世凯如何英勇。为何你现在突然不关心政治了。既然你不关心,为何一直要找那个盒子,而小德张也在找同样的盒子!”
小豆子没想到云衣这么细心,这么一番演说,让他不知道开脱。
过了好久,他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
“皇上赏赐的茶就是好!”小豆子自言自语道。
“还有,皇上根本不知道你去上海,你是不是胆子也太大?”
云衣也有些恼了。
“云衣,你和别的女子真的不一样,你为何不关心我在上海置业,是为了以后你可以躲避战乱。可以在那里当作世外桃源。而你关心起了一个和我们一点关系没有的宋教仁。那个人在上海得罪了不少人,他组建国民党,树大招风,谁都有可能杀他。你问我谁杀了他,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孙文,或许是青帮,也或许是袁大总统。可是,你问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云衣看着小豆子的模样,根本也无法判断出他这个人在这方面说的是否属实。
“宋教仁被杀那晚,你在哪里?”云衣干脆直接问道。
“我在常德路,舞厅。朋友请我喝酒,我买了一幢小院。云衣,你关心重点好吧。我发誓,我那晚没有拿着枪去杀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宋教仁!”
这下,云衣相信了。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房间里读报纸,看傻了。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想象力,把报纸上那个人和小豆子想到一起。
“哦,都怪我。我最近脑子很乱……”
“你知道就好。你脑子一直都很乱,不是失忆,就是胡思乱想。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对了,还是少见皇上。你在这个宫里暂时安顿,最好是不要惹着那些人妒忌……”
“奥……”
小豆子就这么走了。交代小李子日夜守护着格格,为格格周全还是少见皇上。小李子自然不知其中原委,他一直认为皇上宠幸了格格,他就会升官发财。小李子就这么敷衍地应承了。
小豆子离开皇宫后,直接去找北京八大胡同,找接头人。八大胡同几百年来,都是青楼歌妓的繁华场所。热闹非凡,但又是闲杂人等聚集的地方。各路的暗杀党、革命党、保皇派、外国间谍都在这里交换着信息。当然北京大学的教授也常常光顾……风流才子至少少不了风流韵事。
小豆子像是熟门熟路,进了清吟小班,叫鸨母带上来几个清倌陪酒。要是对别人,这些还是处女身的清倌,自然不能轻易见客的。但是小豆子显然不是“别人”。 鸨母见了,直接省去了“打茶围”,领着就去内室了。
鸨母的张罗下,几名曼妙女孩羞涩陪酒。一个唱着评弹,一个低眉含羞。但是小豆子和这位神秘客人似乎情趣并不在此。他们聊着上海暗杀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云衣呢,三月正好,烟初起。春生萌动,情意绵绵。
她拿着报纸,翻来覆去想着那个遥远的梦中人。
心想:小豆子都回来了,李郁会回来吗?小豆子不让她再见李郁,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