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凉的怀疑,丁思琴心里隐隐感到这个李大哥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个简单的人,他异常敏锐的警觉,令思琴心中开始忧虑。想到绿萍临走时那胆怯的眼神,还有不让她告诉李凉的叮嘱,她只好继续隐瞒。
“哦,没有,没人说过什么,只是我有些想家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丁思琴犹豫着说出了此时最合情理的原因,小心的注意着李凉的表情。
“嗯,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派人发电报,帮你问问他们在洛阳过得如何,一会儿你把父母留给你的洛阳住址给阿伦。”李凉心里知道并非就是这个原因,但见丁思琴并不愿意说,表面上只好顺着思琴的话说。说完,便走出思琴的房间,脸上挂满了阴郁。
晚饭前,整个李公馆内静的可怕,平时因为干活四处走动的仆人们,现在一个也看不到,思琴在房间内闷得很,想到院子里看看夕阳,但是看到这若大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丁小姐,丁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一个老妇人喘着气,快步跑向丁思琴,思琴正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发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叫吓了一跳。
“沈妈,怎么了?有事找我?”丁思琴看到惊慌的沈妈,一脸疑惑。
“不得了了,绿萍好像惹了什么事,被阿凉给关起来了,还说要用刑,之后扔出公馆呢。我去都不管用了,她说现在只有你能救她。求你发发善心,快随我去看看她吧,也许阿凉会听你的。”沈妈怕耽搁时间,一口气说了一堆话,听得思琴云里雾里的,她还没理出个所以然,就被沈妈拉着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排小平房,外面的几间是仆人住的,最里面的两间单独圈起来,像一个很小的院子,被一扇门和其他房间阻隔开。那里是最阴暗简陋的地方,一个是杂物间,一个就是用来行私刑,关押人的,平时从不让人靠近。
丁思琴随着沈妈的脚步,越来越靠近那间神秘的小黑屋。沈妈麻利的掏出随身带的钥匙,开开了最外面的门,进到小院内,丁思琴突然害怕的不敢向前走,拉住了沈妈,停下脚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样阴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绿萍到底是怎么惹到李大哥了?还有,家里的仆人都去哪里了?你快告诉我。”丁思琴不想什么事都蒙在鼓里,她讨厌猜测,只想要个明白答案。
“不瞒你说,丁小姐,这一切恐怕都与你有关。阿凉看你心情不好,就把家里的仆人都叫走审问,最后知道绿萍好像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把她抓了。所以我才去找你,你一定要救救她,绿萍这孩子人不错,可别出事呀。”沈妈想到绿萍要遭受更重的皮肉之苦,心里就满是忧虑。
丁思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不开心,竟然会给这么多人带来灾难。绿萍竟然为此除了询问时的刑罚,现在还要遭受更重的惩罚,想到这里思琴更加愧疚了,赶紧示意沈妈把屋门开开。
小黑屋的门打开了,丁思琴走进一看,顿时惊呆在原地。屋内光线昏暗,但是借助开门时带进来的微弱阳光,思琴一眼便看出不大的房间,竟然挤了十来个人,黑压压的一片。而绿萍则嘴角是血,浑身虚弱的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低垂着无力的脑袋,身旁还站着两个彪形大汉看守着。
“你们,你们快把她放开,她已经快昏过去了,有事我担着,沈妈给她弄点水。”丁思琴看到绿萍平时一副机灵欢快的模样被折磨成现在的样子,又是自己的缘故引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大着胆子命令道。
“你担着?你担得起吗?沈妈,她是什么人?李爷可没说放其他人进来,您这是为难我们呀!”对于沈妈,两个守卫的大汉还是客气的,但是他们也不能私自放下绿萍,到时倒霉的就是他们。
“她担得起!谁说她担不起了?怎么对丁小姐说话的!”不知何时,李凉竟然又一次来到了这间专门审问关押人的小黑屋,对着两个守卫的大汉厉声呵斥道。强烈的气势吓得那两人顿时变成哑巴,低下头,胆战心惊的等候李凉下面的训话。
“李大哥,你来了,这……这不关绿萍的事,她是无辜的,你能放了她吗?”丁思琴一脸恳切的想征得李凉同意,她不想看着绿萍一直被捆在那里的难受模样。
“嗯,丁小姐,不知是谁带你来的?本来这些事都是小事,不想惊扰你。既然现在你知道了,好吧,我就给丁小姐一次面子,你们还不快点放了她!”李凉望着丁思琴,眼神中充满了探究,看的思琴有些心虚,很怕李凉再怪罪沈妈。
“谢谢丁小姐,谢谢李爷,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瞎说话了!”被放下来的绿萍被沈妈喂了点水,开始慢慢清醒过来,沈妈告诉她是丁思琴解救的她,让她感激万分。
“没事,原本事情也是因我而起。到是你受苦了,真的很抱歉。”丁思琴看着绿萍脸上身上的几处鞭痕,心里止不住的抽痛,有些怨恨的望了一眼李凉,正巧被他从未离开的目光撞上。思琴想到绿萍才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李凉他们下手却如此之重。她那稚嫩的皮肤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让旁边被叫过来询问的仆人们看的也是于心不忍。
晚饭时,丁思琴沉着脸坐的离李凉老远,恨不得离开那张偌大的桌子。躲避他就像躲瘟疫一般,也不想说话,低头快速的吃着盘中的餐食。她只想早点离开那张桌子,不想多看李凉一眼。
因为绿萍的事让思琴见到了李凉的另一面,他似乎并非只是个生意人那么简单,从他的处事方式看,李凉和她绝对不是一路人。或许她一开始答应来这里就是错误的,还是父亲说的话在理。思琴开始思考要不要早点离开这里,但是又无从开口。
“丁小姐,你就如此讨厌我吗?坐过来点,一共就两个人吃饭,还离那么远,你再不过来,我让绿萍今后也没饭吃。”李凉本来想编些借口缓和一下丁思琴对他的怨恨和误解,可是见到思琴现在对他的疏离态度,一股怒火瞬时冒上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挑战他的耐心。从黑屋回来的一路上,他一直在岔开话题,想让思琴忘掉刚才的一幕,可是思琴却并不理会,根本没有听他所说的,一路无语。
这令李凉很有挫败感,从前都是女人追求他,想着办法的投其所好,撒娇,恭维他的话听得他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偶尔遇到几个欲擒故纵的人,他也只是说一点软话就把对方哄得服服帖帖的,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费心,还专门筹划如何接近思琴,并且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现在他的耐心快用完了,他想警告一下思琴,自己的威严不容别人质疑。
“别,你不要这样,我过来,别再伤害绿萍了。”丁思琴被李凉的话吓得一惊,她害怕李凉再打绿萍的主意,因为自己的事再次牵连绿萍无辜受罪。说着就赶紧把餐盘端到李凉旁边挨着他不情不愿的坐下。
“思琴,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你还并不了解我,不要光凭今天看到的事情判定我的为人。我所做的事都是有原因的,我有我的不得已,而你只看到了结果,今后你就知道真正狠心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了。”
李凉看到丁思琴听了自己的话乖乖的坐到自己身旁,知道自己抓住了她的软肋,她服软了,有些得意的轻笑出了声。但是看到她极为不情愿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苦涩,不同于刚才的严厉命令,而是声音轻柔,心平气和的和思琴解释着自己的苦衷。
“你有不得已?我不知道你的不得已是什么,手下那麽多人,生意做得如此大,能住的起这麽大的房子,还会有不得已的地方?总之,李大哥,我请你下次做事情之前想清楚,很多人并非你想的那麽坏,得饶人处且饶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别再随意动私刑了,你就当是积德了。”
丁思琴比刚来时胆子大了许多,之前敢做敢当的性情慢慢流露出来,她想尽自己的力量袒护一下这些在李公馆干活的可怜的仆人们,但是碍于李凉的威严,她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小声地嘀咕着,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小姑娘在闹小情绪般天真可爱。
“呵呵,好,你也有这样的时候,看在你这个佳人的面子上,今后我会多考虑的。不过,我想你知道,我的父母就是因为对他人太过于仁慈,结果反而被狼心狗肺的小人暗算,纷纷惨死在我面前,你说是他们没有积德吗?他们可是经常给饥民发粮,乐善好施之人,周围的人无不夸奖他们的仁义。所以,这个世界不是仁善就可以独善其身的,必要的时候,狠绝也是一种自保。”
李凉对于其他女人,耐心少的可怜,可是对于丁思琴,却异常在乎,为了说服思琴,李凉竟然能够一直不厌其烦的和她解释自己的所做所为,都是合理的,甚至不惜把自己家人的惨死都告诉她。
丁思琴听了李凉的话之后沉默了半天,李凉见她的样子,有些担忧,怕她仍然不理解他,怕她因此会误解自己,这会令他更加狂躁不安,因为他已经用了自己所能用尽的所有方式去说服她。
“嗯,我明白了,明天我跟你去工作吧,你给我讲讲,我都需要做些什么?”丁思琴在消化了半天李凉的话后终于开口了,而她的话让李凉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