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大汉是个话唠,絮絮叨叨地说,守卫们边听边围绕着这行人仔细检查,这行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披着油布的马车,车上装着满满当当的货物,由一个车夫赶车,另有七八个一看就是镖局出身的跨刀武士,跟在马车旁边押镖,总而言之,这支商队再正常不过了。
守卫们都是有经验的,光看到这支商队的人员配置就放心了,那小头目顺手掀起第一辆马车的帘子,向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坐着两人,一位白白胖胖的富态中年人,挺着个犹如怀孕五月的大肚子,留着两撇胡子,一双小眼睛笑眯眯的,生动地诠释了“和气生财”这个词的真谛。
不过,此刻他怀里正搂着一名容貌明艳的二九女子,时不时伸手往女人衣襟里摸摸,那女人皮肤白皙滑嫩,唇色红艳,身材窈窕高挑,胸脯鼓鼓的,此刻正难为情地低着头,却没有推开色眯眯的中年行商。
这中年行商看到小头目掀车帘,也不躲闪,手上动作也没停止,只是冲小头目无声地笑笑,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都是男人,这小头目也不想打扰人家的好事,不过他还算心细,有责任心,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两人,确定两人和画像中人完全不符,这才调侃似的道,“这位大老爷艳福不浅,不过这路上颠簸得很,可得悠着点。”
“嘿嘿,多谢军爷关心,在下知道啦!”中年行商嘿嘿一笑。
小头领见实在查不出什么不对劲,挥手便准备放行。
“等等——”
远处忽然飞驰而来一行轻骑,领头的戎装骑士宽肩细腰大长腿,一身风尘疲惫也掩不住那份难言的俊美贵气,本该轻佻肆意的桃花眼中神色充满了阴霾。
这人正是秦瑄,他伤势并未痊愈,从那**飞驰到这里,伤口崩裂了少许,将一身戎装染出了血渍,他却毫不在乎,视线紧紧盯着马车。
“打开。”他简洁地道。
他身后立刻上前一人,正是梁松,手一挥,寒光闪过,那道车帘便自顶处被割开,落了下来。
待看清车中人时,秦瑄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本以为,他们是易容的,但是容貌可以易容,身高却不能,这两人分明一个高壮,一个高挑,都不可能是昭昭!
那中年行商呆呆地看着被割断的车帘,吓了一跳,那只塞在女人怀里的手吓得连忙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看向秦瑄——作为行商,最不能缺的就是眼力,他眼前这帮人,他根本惹不起!
“这位公子……”中年行商战战兢兢地开口,胖胖的脸上,只剩下了惊恐。
“走吧。”
半晌,秦瑄才淡淡地开口。
这行商巴不得离开这里,络腮胡大汉飞快地跳上马车,向城外驶去,后面的货车紧紧地跟了上来。
秦瑄视线微微一瞥,目光一凝,身形微动,眨眼便闪到了第二辆货车上,一把掀开那瘦小车夫的草帽——
“你干什么?”那瘦小车夫吓了一跳,差点从车上栽了下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轻飘飘站在车辕上的秦瑄,虽然一肚子火气,却不敢发出来。
那张瘦小的脸完全露了出来,年纪不大,但已经风霜满面,是一张再真实不过的男孩的脸!
秦瑄心头涌起的失望和恐慌几乎要湮没了他,这个也不是,这么短的时间,难道他还是来迟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来了一匹飞骑,远远地就激动地开口,“报,西城门处发现了对方踪迹——”
他话音未落,站在车辕上的秦瑄已经不见了踪影,那瘦小车夫眼都未眨,却凭空失去了对方的身影,吓得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不过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他那颗饱受惊吓的心灵了,车队出城这一波三折,差点没吓破那行商的胆子,一箭守卫小头领放行了,二话不说,急急地催促大家赶紧出城,“快快,赶紧回家。老子这次出门简直倒霉没够了,回去非要用艾叶去去晦气不可!”
那络腮胡大汉显然是心腹,胆子倒大,并没有吓倒,反而笑嘻嘻道,“老爷,您别早早就松气了,回到家,您还要过夫人那一关呐!”
这中年行商哀嚎了一声,旁边明媚的女人依偎了过来,“老爷,您跟……奴家说说,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啊?也让奴家做好准备。”
也不知这行商怎么回答的,不过这一行车队很快便出了城门。
飞速赶到西门的秦瑄,见到了那辆被扣住的马车,看起来十分眼熟,他正要欣喜地上前,脸色忽然巨变,“不对,上当了!”
昭昭就在方才那辆车上,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金陵城外向西的官道上,一行人马正在打马狂奔,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一路尘土飞扬,直奔了数十里,到了一处山坳下,方才停下了步伐。
这行人由一个络腮胡大汉领头,此时他的脸上再也不见方才那种憨厚的笑容,而是嘴角微勾,显得十分自信傲然。
这行人刚刚停下,山坳中便钻出了一男一女,其中一脸惊喜的女人赫然是前几天拦住秦瑄的李婉儿,男的却是一名俊秀非凡的年轻人,手挽长弓,身形矫健,一身猎户打扮,一副警惕的模样,不时地看看李婉儿,仿佛在等李婉儿拿主意。
李婉儿有些迟疑地上前,仔细打量这行人,她是接到尊主的消息,让她在这条三岔路口接应,可是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出现的这群人她却一个都不认识。
就在她迟疑不决的时候,那络腮胡大汉居高临下地道,“怎么,连主子都不认识了?”
“尊主,是你们来了!”
他一开口,李婉儿惊喜地喊了一声,上前便单膝冲着络腮胡大汉跪了下来,那名跟在她身边的年轻人磨蹭着上前,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跪下来。
“他是谁?”
络腮胡大汉冷声问道,这李婉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时常阳奉阴违自作主张不说,连做密探的那点儿谨慎也丢了,随便一个陌生人就敢往他面前带,呵,真是嫌活太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