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指甲有些莹莹发蓝。
这是一名死士,因为知道刺杀之后就无法全身而退。所以不需要让他受多重的伤,只要划破一点点皮肤……
“你不过是一枚弃子,而且是死子。”他饶有兴味的哼了声。
“可若死子变活子呢?”肖绛目光闪动。
有门!
她得让自已有价值,对身怀家国天下的大男人来说,有用就能活下去。
而她的目光太过明亮灿烂,让高闯无法忽视。
同时心中涌动着强烈的怀疑感,忽然觉得不必急于捏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你想活?”他的眸光深深。
脖子被控制着,肖绛无法点头,但坚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给本王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肖绛拍拍高闯的手腕,示意对方放开他。
高闯松手。
肖绛心中早有成算,于是立即走到书桌边。
笔墨纸砚是现成的,她一挥而就,之后举到高闯面前。
“王上,这是我的投名状。”
第002章 真是丑啊
投名状,其意表示效忠。
高闯接过那张纸,快速扫了一眼,面上虽然半点不露,但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的图形和文字标识方式,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一目了然。
再看肖绛,目光如水般清澈,没有丝毫心虚之态,不似作伪。
他娶的是个连话也说不清楚的疯子。
可眼前的女人非但不疯,还聪明得很。
是他自已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还是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个问题!
他会查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本王若扑空,你知道后果。”他把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弹开。
那纸团准确的掠过一只喜烛的火头,迅速燃烧,落到地面上时已成灰烬。
新婚之夜的成双喜烛只剩下一只,很不吉利哪。
肖绛腹诽着,却摊开手,“我得多愚蠢,才会在这时候给假消息,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在燕北我插翅难逃,还敢掉花枪吗?”
“你这是背叛了武国。”高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鄙视。
“我只是个小女子,不识大体。”肖绛哼笑,“可我虽是个小女子,赵渊辜负子民,赶着让我来送死,爹娘从不怜惜,我又忠诚于谁呢?”
目前来说,她对这个世界及任何人没有产生任何情感和责任。可她这样直呼武帝的名字,神情又这般坦然,高闯很难怀疑她的立场。
是啊,帝王负臣,臣必不忠。
何况眼前这个只是小民,还是个女子。
“胆敢走出房间半步,以刺客同党论处。”高闯果断扔下一句冷硬的话,转身大步离开了。
随着那扇房门再度关闭,肖绛脱力地扶着桌子,慢慢坐下。
看起来,小命是保住了。
但,也只是暂时保住而已。
再支愣着耳朵仔细聆听,就听到院外很快传来人动马嘶的声音,还有火把的光亮闪烁成片,像一道火线,把夜空都染得亮了起来。
整个王府似乎瞬间就苏醒了,忙而不乱,秩序井然。
宁愿娶个疯子也要与强国联姻,这种侮辱都捏着鼻子吞下,燕北小国应该很弱才对,燕北王也应该是个无能的窝囊废。
但眼前所见,明显不是如此。
这样的决断力,这样的行动力,这样如臂使指的指挥力,是一个弱小的王上能做得到的吗?
之前那个刺客还说什么英雄人物……
就像高闯认为她是个谜一样,现在肖绛也觉得高闯也是个谜。
可惜现在不是解谜的时候,她的头等大事是生存!
她没有尝试偷跑,那太愚蠢了。
甚至,她都没有跑到桌边门边去偷看。
她只是安坐休息了片刻,当院外重新恢复寂静之后,就拖着孱弱的身体,一步步在房间内挪动。
在现代,她是个光荣的军人。
不过她只是个文职人员呀!
在军校当老师,情报分析专业的。
能出外勤,也是因为任务需要一个生面孔而已。
哪想到,她的首次外勤也是最后一次。
紧接着,她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成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陷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可怕境地。
而她虽然经过多年的武技训练,杀人却也是第一次。
之前情绪太紧绷也不觉得,此时当她差点被横卧在房间内的尸体绊到,不由得一阵阵后怕。
可是,怕没有用!
既然没有用,就做点有用的吧。
她尽量不触碰,但仔细搜查了尸体。强忍着恶心和冲动,没有去拔尸体眼窝里巨大而尖锐的武器……那只凤头大金簪子。
而后又房间内搜罗了番,最后坐到梳妆台的巨大铜镜前。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非常陌生的脸……但这也太超乎她的预期。
倒不是说有肢体残缺或者五官不正,而是皮肤蜡黄,唇无颜色,头发干枯稀疏。初看上去,甚至不能判断出具体年纪。
真是……丑呀。
对比着高闯的超高颜值,就觉得那刺客说得没说:这是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惜她才是那只癞蛤蟆。
但不管本尊原主是谁,处境如何,对于即成的事实,肖绛都坦然接受。
只是这身体太差劲了,如果不改善,会影响她的行动力。
肖绛咬着牙,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就着冷茶,吃了些点心。
她太疲倦了,所以哪怕对着具死尸,心里毛毛的,也还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粗暴推醒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眼前,是四五个婆子。
个个身材粗壮,却不像普通仆妇,都穿着军装。
“王妃,别睡了,快跟我们走吧。”当先一个格外高大的婆子说。
她说话声音虽然洪亮,但阴阳怪气,“王妃”两字还特意加重,讽刺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肖绛不以为意,直起身子,快速扫了眼室内。
尸体已经不见了。
“王上……”
“您可别提这两个尊贵的字,凭您也配?”那婆子道,就差啐一口了。
“那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肖绛拧眉,看起来却不急不恼。
“自有您的去处,就别多问了。”婆子说,“也不用再肖想王上,这辈子您未必还能再到我们王上一面。”
紧接着以大家都听得清楚,却自言自语的语气说,“没杀了你算好的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已的德行!”
这是才出洞房,就被打入冷宫了吗?
肖绛扶着膝盖,慢慢站起。
那婆子虽然高大,但好在离得近。
她心里暗暗测量了角度,随后轮圆了手臂,“啪”的一声,狠狠甩了一记耳光在对方脸上。
声音太清脆,举动太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像那刺客死也没料到会被疯子反杀那样,这几个婆子也同样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捏一把就会,面上波澜不动,甚至还带着笑意的丑女会突然暴起。
“你打我?!”那婆子捂着立即泛红的脸,大吼。
她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就想呼下来,打死眼前的丑女人,死女人,臭奸细。
但肖绛扬着脸,不退缩,虽然还是那样的五官,却眼神明亮得摄人,令那婆子愣是没敢挥出那只手。
“打的就是你这样尊卑不分,恃强凌弱的混账!”肖绛云淡风轻的说,同时甩了甩手,好像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其实是打得太用力了,手疼啊。
“不管再怎样,我也要由你们尊贵的王上来处置。你算哪根葱?轮得到吆五喝六?”她淡淡的,但气势凌人,“不如等他正式废了我,你再过来耀武扬威的试试?”
“你你你……”那婆子跳脚,却真被震住了,不敢擅动。
肖绛再度出手,拍开那只指向自已鼻子的手指,“王上号称当世英雄,律下却如此稀松,让你这样粗鄙无礼的人出面,我看也不怎么滴,只怕浪得虚名!”
她把话题引到高闯的身上,谁敢搭腔?
何况几个婆子还是军中人,谁又敢对主君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