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并没有注意到气氛忽然变得略微妙起来的现场，他只是继续道：“我们东方有句话，叫做‘大过年的，算了算了’，意思就是过年这天很多事情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动怒，过年不适合动怒。”
    不少凑过来的灵居村的人弯起了嘴角。
    回望过去没有意义，这个道理小桃已经彻底领悟了。
    亚伯沉默了两秒，然后重复了一遍：“大过年的，算了算了？”
    “嗯。”杨桃点头，看向亚伯的宝石蓝眼睛里是漫天的星河。
    这是亚伯以前在无名者身上从未见到过的灿烂星河。
    ...明明是深渊之子，却比光明之子要更加的光明。
    亚伯在沉默，路西法等其他巨头们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
    “我们...”亚伯张了张嘴，却将涌到了舌尖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们当初对孤身一人连名字都没有的无名者并不友好，嘲笑他的无视他的还有欺骗他的，无论是曾经的巨头还是现任的巨头皆是原罪本罪，现在说对不起三个字好像真的很单薄很苍白，完全无法抵消他们对无名者，对不灭者，对杨桃犯下的罪。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说这个话也不合适，至少他觉得不合适。
    “......”
    “如果你们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就赶紧说。”
    杨桃扫了眼亚伯和米迦勒等人，然后走回了杨泽灵的身旁双手抱臂抬头望天，语气还是平平，似没有任何波动，“杨老师和我说，除旧迎新，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都要留在过去——等第一缕晨曦降落，就是从零开始了。”
    路西法和该隐等人豁然抬头看向了杨桃。
    亚伯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杨桃的意思是...？
    杨花袖手旁观，并不对杨桃说的话提出什么意见。
    杨泽灵也只是在笑，没说话。
    这一小方天地忽然寂静了下来。
    然后。
    “对不起！！！”龙族族长加里比伦粗声粗气的嗓门率先响了起来，同时还朝着杨桃站着的方向弯下了腰，非常非常非常认真的道了个歉，“我不以前不该嘲笑你没有翅膀的。”
    “曾经的我无视了你的存在，对不起。”
    “我当初欺骗了你，对不起。”
    “......”
    在场所有巨头都说出了他们其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说出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的三个字，包括路西法在内，他们认真而又真挚的和杨桃道了个歉。
    这是一场迟来了数年的，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标准来衡量的道歉。
    游学小猹猹团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小眼神：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做错了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道歉呀。
    灵居村的人则是摸了摸下巴，眼珠子直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桃盯着眼前和他道歉的巨头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点头，一字一顿道：“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他并不恨这群巨头。
    他只是太羡慕了，羡慕他们有无数的同族，羡慕他们走到哪儿身边都不会缺人，羡慕他们纵然是堕天也有着无数追随者，在大地流浪也有着不离不弃的人。
    米迦勒的欺骗只不过是压倒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这个世界并不爱他，仅此而已。
    他选择了自我放逐。
    从天际坠落的他污泥满身跌跌撞撞的进入了深渊，比起该隐米迦勒等人，深渊的魔物更加不友好...不过他倒是也碰到过一只长着羊角的深渊魔物，问正在吞食着数个自己撞上门的低级魔物的他是从哪里来的。
    “光？深渊里永远不会有光。”
    “汝不适合这里，现在离开，趁着吾的心情好和其他高阶魔物们没有过来的时候。”
    “吾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吾曾听那些不小心闯进深渊的魔法生物们说过，柔软无害的身躯可以得到光明生物的怜悯，光明统治下的生物总是偏爱弱小的生命体的。”
    “...汝看上去很小很柔软...汝变成了吾的模样？吾缩小后竟然是这副柔软的模样么？”
    “吾不明白汝的追求为何，可吾真心祝福你可以追求到你想要的东西，努力活下来吧。”
    “吾要走了，身为深渊之物，吾要进化成完全体，这就是吾的追求。”
    “祝吾和汝皆能成功。”
    长着羊角的深渊魔物在短暂的停留后就离开了。
    可是它对无名者的影响却很大。
    大到后来出现在东方青年面前的，就是一只看起来无害又柔软的小黑羊。
    新的故事篇章就从这个东方青年和柔软无害的小黑羊开始了。
    “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打断了杨桃的思绪，只听现场顿时猹叫声四起，像是热水浇了滚烫的油锅，沸腾的不得了。
    杨桃眯起眼睛看着第一缕晨曦冲破云层，然后伸手握住了杨泽灵的手，认真道：“新年快乐，杨老师！”
    杨桃对杨老师这个称呼，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了一点点说不出来的粉色感觉。
    杨泽灵弯了弯嘴角：“新年快乐，小桃。”
    巨头们互相看了看，都笑着后退了两步，将道歉这件事暂且翻过了篇章——先过年吧~
    “新年到啦！新年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