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云轻声说道。
季长峥在看列车的车次,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美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一声反问,让沈美云顿时没忍住噗嗤一笑,“哪里。”
绵绵跟着帮腔,“爸爸,妈妈这是把你当做内人呢。”
已经初二的绵绵,自然是知道内人这两个字的含义,她这一调侃,沈美云也忍不住红了脸,瞪了自家闺女一眼。
“在学校都学了什么?”
绵绵也不怕,她抿着唇,梨涡浅浅笑,“什么都学呀。”
“妈妈,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嘛。”她依偎过去,趴在沈美云的肩头撒娇,“我都十二岁了。”
嘴里说着自己是大孩子,但是动作却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让沈美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爱怜的摸了摸绵绵的脸,“好了,知道你是大孩子,大孩子能站好吗?”
一句话问的,绵绵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火车来了,一家人上车后,便找了硬座落座,从哈市火车站到漠河火车站,算是短途火车,只有四个小时,所以他们便没买卧铺票,直接买了硬座。
抵达到漠河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在从漠河火车站买了汽车票,抵达到胜利公社后,在坐拖拉机去前进大队。
这一路上,光转车就是三四次,只能说远不是很远,但是架不住麻烦。
没有直达的车子。
等回到山上陈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们到的时候,家里人都在等着了,沈美云一推门进来,就瞧见了被封起来的鸡圈,以及关起来的窗户。
“妈?”
她喊了一声,在屋内收拾东西的陈秋荷,立马跑了出来,“美云?”
“不是说要过两天到吗?”昨天才打完电话,她没想到美云今天就回来了,说到一半,在看到季长峥和绵绵的时候,她顿时愣了,“怎么长峥也来了?他上班的,你这孩子怎么尽耽误人家,还有绵绵,绵绵不在补课吗?”
都过来了,耽误了孩子们的正事。
“季长峥不放心便跟来了,至于绵绵的补课也安排好了。”沈美云笑了笑,“家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好了。”眼见着沈美云如此说,陈秋荷心里也妥帖,领着他们往屋内走。
“大半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带不走的家具这些就放着,容易坏的粮食菜,我做主送给了知青点了。”
知青点的知青们需要,他们不像是生产队的社员有自己的自留地,知青们是外来的人,吃什么都是要去花钱买的。
沈美云点点头,四处扫了一眼,便看到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她想了想说道,“也不能带走太多的东西,毕竟咱们是坐火车的。”
眼见着陈秋荷不舍,沈美云话锋一转,“真要是想带走,也不是没办法。”
这——
陈秋荷希冀地看向自家闺女。
沈美云这才缓缓道,“让季长峥跑一趟,去公社邮局那边,把东西寄回去,就是时间耽误的久一点。”
最少要一个月了。
这下,陈秋荷迟疑了下,“那会不会丢?”
“那倒是不会,可以把不急着用的东西,打包寄回去。”
陈秋荷细数了一遍,发现要带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要用的,压根没有一时半会不要的。
眼见着她这副表情,沈美云和季长峥都看懂了,季长峥说,“没关系,那就都打包,反正我们人多。”一人两个大麻袋,总归是能拿回去的。
这下,陈秋荷忍不住笑了,“好了,不为难孩子们了,这些床单被罩,我就带两套,剩下的放家里。”
“还有锅碗瓢盆,这些都不带走了,回去在买。”
她又掂量了一些,“这个铁皮暖水壶也不带走了,还有这个搪瓷缸,路上我和怀山用一个,还有这些,这些——”
删删减减,又留下了足足一个袋子的东西,大家离开的时候,也能松散一些。
看到这,沈美云到底是没说什么,而是问,“打算什么时候走?季长峥好去买票。”
陈秋荷和沈怀山对视了一眼,“就明天吧,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收拾了。”
“那成。”
沈美云去看季长峥,季长峥点头,“我下午去一趟漠河市火车站买火车票。”
这年头买火车票都是要去现场的,而且还要拿证明。
这个出行证明,沈美云和季长峥一起去找到老支书开了以后,季长峥拿着出行证明再去火车站买票。
买的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的,一大早大家便大包小包准备好了。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这个点生产队明明应该没人的,毕竟大家都到了上工的时间,但是今天却是例外,生产队大队口,也就是山脚下的位置,站着不少社员们。
大家手里有拿鸡蛋的,有拿苹果梨子菇娘果,窝窝头煮鸡蛋,总归是没有人是空手的。
看到这一幕,沈怀山他们顿时停了下来,有些无措,“大家这是?”
“来送送你啊,沈大夫。”
“是啊,你在我们前进大队,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给大家带来了这么多便利,如今你要走了,我们也舍不得。”
所以才组织了这场欢送,大家都是自发的。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沈大夫,你不要嫌弃啊。”其中一位大婶,把手里两个煮鸡蛋递过去,“拿在路上吃。”
“对对对,还有我摊的煎饼,一起带在路上吃。”
有了一个开头后,大家纷纷把手里的东西都递过去。
这让,沈怀山完全招架不住,他茫然的看着对方,在他过去的人生里面,还从未这般被欢迎过,哪怕是当初从北京离开的时候,那时的他其实也救过不少病人的命,但是没有人来送他,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瘟疫。
把他们家当做蛇蝎。
而现在情况好像是相反了。
似乎看出了沈怀山的不适应,老支书笑着道,“沈大夫收下吧,这是大家的心意。”
“这一别,怕是在也见不到了,就当是临别的礼物。”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的老支书,接人待物都是没话说的。
不管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也让人觉得妥帖。
沈怀山,“这——”
“不要拒绝我们了,不然大伙儿会伤心的。”
“是啊,沈大夫你不收,是不是嫌弃我们这礼物不好?”有人拿的是黄瓜,有人拿的是番茄,还有苹果的,总之家里有什么便拿什么。
沈怀山怔了一下,“怎么会?我就是太意外太惊喜了,大家的日子也不富裕。”
在前进大队住了七年,他比谁都知道,社员们的日子有多难过,一年到头不休息,挣的工分,也就将将够糊口而已,甚至还有人会饿肚子。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大家还拿鸡蛋,煎饼来送他,说实话,着实让他意外。
“在不富裕,送送你的东西还是有的。”
有个大婶是个爽利的性子,见沈怀山不收,便直接把鸡蛋塞到了他怀怀里,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大婶转身就走。
又因为人太多了,导致沈怀山就是想追就追不上她,有了大婶的办法后,大家有样学样,纷纷把东西都塞到沈怀山身上就跑。
也不管他是个什么反应。
三分钟后,沈怀山怀里抱了一堆的东西,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动弹了。
他以前不是没救过病人,但是从来没有人像前进大队的社员,这般热情的。
“好了,傻了不成?”
陈秋荷抬手推了下他肩膀,“大家这是对你过往工作的认可,拿着带在路上吃吧。”
“是啊,沈大夫,你带着,这才不会亏了大家的一片心。”
老支书也跟着劝道。
这下,沈怀山才收下来,他紧紧的抱着一堆的东西,“老支书,替我谢谢大家。”
老支书笑了笑,倒是没应,“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感谢你,你在去让我谢谢他们这不就太过客套了?”
这话说的,沈怀山也笑了,“也是。”
他想腾出一只手,但是没能成功,便只是朝着老支书说道,“再见。”
希望将来还会有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再见,一路顺风。”
难得老支书也跟着咬文嚼字起来。
要不,他怎么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呢,因为和对方多说话,连带着自己都带着几分文化味了。
等沈美云和沈怀山他们离开后。
阿牛站在老支书的身后,他突然问了一句,“爷爷,以后还能见到沈大夫和陈老师吗?”
他调皮捣蛋的时候,摔折了胳膊,还是沈大夫帮他给接上的,他在学校上课,不会写的作业,有一次问了陈老师,陈老师帮他讲的很清楚。
老支书慢吞吞的拿着烟枪,敲了敲老槐树的枝干,烟袋锅里面的烟灰飘落的到处都是,宛若沈怀山这一行人一样。
哪里来,又回哪里去。
他拿了一小搓烟叶放进去,用着火柴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旋即双手被在身后,喃喃道,“难咯,难咯。”
凤凰和鸡怎么会有交集呢?
落难的凤凰不过是暂时停留在鸡窝而已,等凤凰一朝恢复,自然要翱翔九天。
当然不会在那破烂的鸡窝里面了。
阿牛听到这,有些伤心,“在也见不到了吗?”
就像是绵绵妹妹一样,在也见不到了。
旁边的银叶突然来了一句,“也不是在也见不到。”
这话一说,阿牛眼睛一亮,“还有机会吗?”
“有啊。”银叶慢悠悠道,“等你将来考到北京去了,自然就能见到绵绵妹妹,也能见到沈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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