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终于有了效果，许诺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出焦虑。
    “不要告诉她。”她焦急地开口，却是拿捏不好接下来该说什么。
    包梦煜抱着双手瞧着她，等待她再次开口说话。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程艺讲，在这之前你先别告诉她。”许诺无措开口，目光带着祈求。
    这让刚刚狠下心的包梦煜再次投了降，他滑动椅子拉近两人的距离，“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尽快做好准备进行手术。”
    听到包梦煜的承诺，许诺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许诺，但是这么多年程艺对她如何，她心里清楚地很。
    不论怎样婉转地讲述，程艺都不可能接受许诺时日不多这件事。她一定会大哭大闹，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就是把刀架在许诺脖子上也不会任由她这样耗下去。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跟程艺坦白一切，包括她不是真正的许诺，许诺早已不在人世，现在连这具躯体也可能随时离开。
    两人皆是无语，许诺不再多做停留拿着资料与包梦煜告别。
    自办公室走出来，许诺抬眸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思虑了好一会才恍然想起对方的名字。
    “邹子安。”她轻声呢喃，隔得不远对方好像听到她的声音，机警回头在看到许诺之后眼神变得慌乱，整个人更是变得瑟缩起来，高声叫嚷一声之后瞬间跑走了。
    这倒是完全出乎许诺的意料，在她的印象中邹子安向来就桀骜不驯。
    如果没有之前江南公司的那件事，邹子安仍旧会带着他最美好的自尊和骄傲在商场中驰骋。
    当年邹子安入狱之后，因表现良好减刑一年提前出了监狱。
    许是在监狱中受到了刺激，出狱之后的邹子安整个人都与之前不同了。他变得瑟瑟索索，不敢与人说话，不敢与人对视，精神也变得恍恍惚惚。
    他再没办法胜任任何工作，只每日在各处游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彼时在医院中巧遇邹子安时许诺只道因为沈季宸的关系，他还在记恨许诺并不愿与她打招呼，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
    另一边秦墨轩在家陪伴父母多日之后，终于走出了家门。
    凭借着高学历和国外就职的经验，他很快应聘上了a市最大经纪公司，成为人事部经理。
    这倒是很适合一直从事劳务工作的秦墨轩，对方当场录用了他并满口答应随时欢迎他来上班。
    秦墨轩直言待这周过了之后，周一报道。
    对于秦墨轩不能立即上班，对方表现出些许失落但很快就换了原来的表情，“好好好，你也刚刚回国要好好休息，才能尽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出了新公司，秦墨轩第一时间赶到城西御景花园。
    当程艺拉开门，在看到门外的人是秦墨轩之后不禁要哭出来了。
    “终于有人来接手这个小恶魔了，溜了溜了。”
    说着程艺直接拎起挎包，飞也似的出了门。
    秦墨轩疑惑地望着门外，而后将目光转向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杰森，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杰森看到来人是秦墨轩，一改之前的冷漠神情变得异常兴奋，自沙发上站起来径直飞奔扎进秦墨轩的怀中。
    “轩爸爸，你终于来了，杰森好想你。”
    秦墨轩伸手摸着杰森毛茸茸的头发，心中不无酸涩。
    虽然沈季宸那家伙自大自负，可秦墨轩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孩子。况且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感情自然深厚。
    作为男孩，杰森在很多事情上的见解和想法都不愿跟许诺分享，秦墨轩自然就成了他倾诉的对象。
    “走，我们爬山去。”秦墨轩宠溺地说。
    杰森立时起劲儿地昂着头应着“好”。
    就算有太聪明的头脑，太成熟的做法，他终归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自然也需要撒娇，需要被人呵护，需要被关注。
    两人一同前往临河的丛山，这里海拔并不高，植被茂密成为家人朋友情侣周末度假的绝佳圣地。
    在外人看来，秦墨轩跟杰森的相处模式犹如父子。
    他们一路牵着手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登上半山的一座小亭子，秦墨轩倚靠着柱子坐下来，杰森就站在一旁。
    秦墨轩将手中拧开的矿泉水递给杰森，对方昂着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之后复又将水递给秦墨轩。
    “轩爸爸，你不是说要等我和妈妈回美国。”
    听到杰森的话，秦墨轩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在这之前秦墨轩以为他能够忍耐到许诺将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回到美国。事实上，他的承受能力根本没有那么强，从许诺和杰森走得第一天起他开始思念。
    这种感觉就好像嘴里生了一颗智齿，不停生长提醒你它在那里。
    在第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之后，秦墨轩终于借着要帮助许诺的名义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我知道你想我跟妈妈，我不喜欢这里，轩爸爸我们和妈妈一起回美国吧，我喜欢美国的家。”
    秦墨轩侧目就看到孩子怔然望向远方的目光，这山能看到a市的大部分。
    “是吗？为什么这么说？”
    听到他反问，杰森的目光顿时黯然下来，侧头看着秦墨轩，“自从妈妈回到这里就变得很忙，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每天陪着我了。”
    秦墨轩听到这里有些怔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换作他是许诺，怕也是无法忘记那件事，更无法停止复仇。更何况他并不是许诺，更是没有权利要许诺不要继续追究，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呆在原地等待。
    如果许诺哪一天累了，他就在原来地方等她。
    “妈妈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是有意要忽略杰森。杰森大了，要多多体谅妈妈才行，妈妈一个人带着你很不容易。”
    不等秦墨轩说完，杰森立马抢过话头，“我见到那人了。”
    最初秦墨轩有些怔然，不知道杰森口中的安人指的是谁。后来他很快反应过来，杰森口中所说的“那人”就是沈季宸。
    “是吗？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待到问出这个问题，秦墨轩才觉得有些不妥。
    站在他的角度诱导孩子说出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不地道。可话已经问出，饶是想收回也有些难了。
    对于秦墨轩的问题，杰森认真思考之后才开了口，“除了有些蠢之外倒没什么毛病。”
    听到杰森的话，秦墨轩“噗嗤”一声笑出声。
    估计全a市也只有杰森敢这样评价沈季宸了，秦墨轩实在难以将蠢跟沈季宸联系在一起。那天之骄子的少爷，如果知道自己被儿子这样评价，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轩爸爸，至少你不会像那人一样凶妈妈。”
    这话刚说完，杰森再次无比认真地看着秦墨轩，“轩爸爸，你真得没办法跟妈妈结婚吗？”
    虽然只是童言无忌，但仍让秦墨轩老脸一红。
    这问题该怎么回答，该怎样让一个四岁的小孩懂得结婚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明明是他的妈妈不同意与他在一起，他是求之不得的。
    可面对尚小的杰森，秦墨轩扶着他的双肩认真地说，“这个问题，轩爸爸会认认真真地问妈妈好不好？”
    听他这样说，杰森脸上立马现出久违的笑容。
    两人在半山休息片刻，又登上山顶转了足足三个小时还不急不缓地往下走。
    待到下山时，太阳已经有了西沉的意思。
    简单用过晚餐，秦墨轩驱车将杰森送回御景花园。
    等到车停靠在小区里时，玩耍了一下午的杰森已经在后座蜷缩着睡着了。
    秦墨轩小心翼翼将他抱下车，许诺早已在家中等待。
    开了门，秦墨轩轻车熟路将孩子放进卧室，盖好被子。出来时才看到许诺准备的一桌饭菜，不禁有些惭愧，“不知道你准备了这些，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没关系坐下来再吃口吧。”许诺说着已经折身去拿碗筷。
    秦墨轩有片刻的怔忪，这场景在过去的四年里经历了无数次。现在再看，他们犹如一对结婚十几年的夫妻，变得熟捻，变得互补。
    碗筷摆在桌上，两人坐定。
    一时间秦墨轩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着那小鬼一下午的问题让他的脑子变得一片混乱。
    倒是许诺先打开了话匣子，“叔叔阿姨还好吗？”
    秦墨轩慌忙抬起头，“他们很好都已经退休了，身体也不错。”除了想他之外，他们什么都好。这次再见父母，秦墨轩顿时觉得亏欠了他们太多，于是便不再提离开的话。
    “那就好。”许诺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初是她将秦墨轩拐带到美国，这一走就是四年。甚至在最初的一年里，秦墨轩因着许诺的关系都没怎么跟家中联络，对于这件事她始终愧疚不已。
    现在听秦墨轩说，叔叔阿姨一切都好，她才彻底放了心。
    “你呢？事情进展地怎么样？”秦墨轩迟疑许久开口询问，他并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不想许诺为这些事情太过劳心劳力。
    闻言许诺不再说话，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秦墨轩。
    离开美国时，她曾信誓旦旦，豪情万丈地告诉他，她要踏上一条复仇路且永不回头。
    可转眼回到a市已经一月时间，她竟毫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