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汾将那和尚点晕在地。
再看那长发人,他本来闭着双目在等死,可是等了半天也未见刀落下。
长发人便睁开了眼,见那和尚已昏倒在地,十分诧异。
又见洞里多了两个人,便是赵汾和盘金换,只是不认识。
长发人便问赵汾道:“你等是何人?为何来救我?”
“先莫要问,等出去再细说!”赵汾小声道。
他将铁链全部从墙上扯下,只剩下一对琵琶钩还戳在长发人锁骨下。
面对那对可怖的琵琶钩,赵汾正自踌躇,不知该如何下手拔除。
见他犹豫,那长发人便低声说道:“你拔出这对铁钩后,将我云门穴、华盖穴、膻中穴封死,便可止血。”
“那你忍着点,会很疼的!”
“你拔便是,五年了,贫僧长痛都忍得,这短痛又能耐我何?”
“贫僧?你是和尚?”
“呵呵!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惭愧!”
“莫非你也称惭愧大师?”
“如何是‘也称’?贫僧本就是惭愧本尊。”
“为何这定光寺中还有一个称惭愧大师的?他和你的长相完全一样!”
“定是那魔教教主茅化道,以妖术假借贫僧这副皮囊来骗财害命!”
“妖术?……是何妖术?”
“易容术!……”
二人说话间,赵汾已将那对琵琶钩从长发人体内取了出来,扔到了地上,血淋淋的,甚是可怖。
那长发人忍着剧痛,说完“易容术”三个字,便闭目不语。
他定是剧痛难忍。
赵汾本想问他“易容术”是什么奇术,见他如此状况,便不再问。
再看他胸前,两侧锁骨处各有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
赵汾忙点他云门穴、华盖穴、膻中穴,封死了血脉,方才止住了血。
长发人早已虚弱不堪,琵琶钩一经拔出,人便歪倒在地上,似是晕厥过去了。
赵汾忙将他搀起,背负在后背上,便往洞外疾走。
盘金换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和尚,略一迟疑,遂紧随赵汾出洞。
二人仍然沿台阶上去,出了地洞,上到地面。
赵汾小心翼翼的观察一番,见寺中尚无动静,便背着长发人跃上屋顶。
盘金换随后也上了屋顶,跟在赵汾身后。
二人悄无声息的在屋脊上猫行,一路往寺外奔去。
经过几个起落,二人便到了寺外。
借着月色,蓝志大等人见赵汾二人已从寺中出来,便迎了上去。
见赵汾还背着一个人,众人都讶异万分。
只因不敢点亮火把,众人也就看不清那人面孔,只隐约见他长发披挂。
蓝志大正要问起,赵汾低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应速速离开!”
“也好!”蓝志大也低声道。
此时,月钩西沉,夜色黯然。
一路无话,众人迈开大步疾行,直往瑞云山方向赶去。
众人一刻不敢停留,只怕那寺中魔君追出,便有些麻烦。
只至东方渐露出鱼肚白时,众人已离开定光寺甚远了,这才在一处林中歇息。
待将长发人放下,蓝志大忙过来查看他。
此时,他已经苏醒,慢慢的抬起了头。
众人一见,都大吃了一惊。
你道为何吃惊?
只因长发人和那惭愧大师长相一模一样。
“咦!这不是那惭愧老和尚吗?他怎地……怎地突然长出头发了噻?”蓝凤凰忍不住惊叫道。
蓝志大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吓的她直吐香舌,不敢再作声。
蓝志大朝四周张望一番。
见周围廖无人迹,便低声问那长发人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长发人朝蓝志大看了看,嘴唇嚅动几下,方说道:“一别五年,蓝施主……别来无恙啊!如何……如何连贫僧也不识得了?”
闻言,蓝志大大吃一惊,眼泪顿时从他双目中涌出。
他紧握住长发人的双手,激动道:“你果然是惭愧大师本人啊!只是……只是你这……?”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这真正的惭愧大师。
“阿弥陀佛!说来……话长,贫僧上了那魔君一当……”惭愧大师缓缓道。
说着,他便回忆起五年前的那段往事……
那一日黄昏时分,他正在禅房中打坐。
忽有一沙弥来报,说有几个人抬着一个将死之人来请大师救治。
惭愧大师是大慈大悲之人,闻听此言,也未多想,即叫将人抬进来看。
只见那是个老者,脸色蜡黄,早已是气若游丝,危在旦夕。
他二话不说,搭脉便看。
哪知那人脉象甚是奇怪。
你道怎么奇怪?
他只感觉那人的脉搏:
先时,如解乱绳之状,散散无序。
须臾,又在皮肤,有出有入,如微波荡漾,息数清晰。
待要下定结论时,脉形又转变成豌豆状,胡旋乱转,息数竟全无了!
真真是紊乱不堪,毫无规律可言。
你说怪是不怪?
惭愧大师行医多年,诊脉无数,可是,面对此人之脉象,竟一时也不能断定。
眼见天色已晚,他即将此人留在禅房内,以便设法救治。
子夜时分,惭愧大师正于榻上打坐。
当时他已入定,忽然闻到一股异香,以为是打坐修炼时显现的瑞相,便未在意。
然而,接下来却感到一阵头晕。
心知不妙,便赶紧屏住呼吸,以防不测。
然而却为时已晚。
在他晕倒的那一刻,他隐约看到那老者已从病榻上坐起,撕掉了面罩,露出了本相,正对着他笑。
此人正是那魔教教主茅化道。
之后的事,他便一无所知了。
等再醒来时,他已被关入地牢,一对琵琶钩已穿入锁骨,使他无法动弹,更别说施展武功了!
……
讲到此处,惭愧大师紧闭双目,面露痛苦状。
众人听得十分震惊,被那魔君茅化道所震怒,都暗自对惭愧大师的遭遇感到悲愤。
稍倾,只听大师又说道:“整整五年,那茅化道日日都到洞里来折磨贫僧,竹签穿指,火烧铁烙,无所不用其极!”
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蓝凤凰缩了一下脖子,凤目微合,口中发出“嘶”一声。
“在下有两件事不明,其一,那魔头为何如此这般折磨你?其二,何为‘易容术’?”赵汾问道。
闻言,惭愧大师先是默不作声,只用双目望了望远处,后又低下了头。
只说道:“易容术是变脸奇术,江湖中失传已久,不知为何茅化道那魔君竟掌握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蓝志大口中喃喃道:“茅化道?老夫怎未听说过此人?”
惭愧大师道:“此人早先为泉州南少林武僧,贫僧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此人离开南少林,入了魔教,做了教主,他来定光寺……”
说到此处,惭愧大师停住了,似有难言之隐。
蓝志大本想问,又未开口。
过了半晌,惭愧大师又对赵汾道:“今蒙少侠相救,却不知少侠尊姓大名,贫僧甚感惭愧!”
赵纷拱手道:“大师多虑了,在下便是赵汾,今日在下不过是偶遇大师,做了该做之事,惭愧大师不必惭愧!”
众人被这话逗乐了,都呵呵笑起来。
赵汾久未有这样愉快的感觉,便也随之笑起。
他上一次有这感觉还是在流配前,这几个月以来的流配时光犹如过去了半世,感觉是那么的遥远。
待众人笑罢,惭愧大师便问众人为何深夜到定光寺?又怎么找到并救出了他?
赵汾便将前述之事予以相告,惭愧大师方恍然大悟。
蓝志大又将鄯金保、蓝凤凰、雷大泽向惭愧大师一一引见。
众人都已相认,蓝志大环顾一周,却未见盘金换,便问雷大泽。
见蓝志大问起,雷大泽回说盘金换解手去了。
“这贼娃子别是又出啥子妖气噻?一路不停去解手。”蓝凤凰说道。
正说着,盘金换从林中跑出来,嚷嚷道:“小的在!小的在!不知怎的?小的今日光闹肚子噻!”
蓝志大朝盘金换看了看,欲言又止。
他回头对众人道:“都歇息的差不多了,我等且赶路要紧,没的让那魔君撵上来,便有麻烦了!”
众人点头称是。
此时,天色已完全放亮,清晨不知不觉已降临到这山林中。
朝晖斜射入林中的草丛上,草叶上的露珠映射着点点辉光,犹如一颗颗五彩晶莹的宝石。
一行人沐着朝阳,踩着露珠,启程赶路。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瑞云山下。
但见那瑞云山:祥云缭绕,山形雄伟,气势磅礴,奇峰罗列,茂林葱郁,溪流淙淙。
有诗为证:闻道七闽邹鲁风,凤公麟祖笑英雄。瑞云自古呈瑞色,一气光芒显德中。
赵汾从未见过如此颇具祥瑞之气的山峦,便不由得驻足观赏起来。
料此时已无虞,众人也都驻足,一起赏阅这山色。
赵汾不由赞道:“怪不得叫瑞云山,果然有祥瑞之气!”
鄯金保笑道:“此山如此妙,将来我等在此归隐如何?”
闻言,赵汾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我若能在此山归隐,的确是件美事!”
“啍!那也得看本姑娘同不同意噻!”
此是蓝凤凰所言。
只见她小嘴微翘,似笑非笑,歪着头看着赵汾。
临了又说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呢!等还了再说!”
说完,她便蹦蹦跳跳的往山上去了。
赵汾望着蓝凤凰的背影,无奈道:“这……”
见状,众人都看着赵汾笑起。
蓝志大也笑道:“哈哈哈!小女自小疏于管教,只一味浑闹,贤侄莫见怪!”
赵汾笑道:“呵呵!凤妹是女中豪杰,在下只有佩服,哪敢见怪?再说了,在下八尺男儿,岂能与一小女子一般见识?”
“呵呵!过奖了,过奖了!贤侄少年英雄,小女多该向贤侄学习才是!”蓝志大又笑道。
正在此时,只见蓝凤凰引着一众畲民迎下山来。
原来那些人是山寨中的寨兵,他们昨日已在半山腰恭候蓝志大父女。
远远看见蓝志大领着一众人等到了山下,便迎了下来,正好碰到了蓝凤凰。
这蓝凤凰也是心细,又叫人找来个竹轿,专为抬那惭愧大师。
只见四个壮后生抬着竹轿过来,将惭愧大师扶上去,又一路小跑向山上去了。
蓝凤凰带着雷大泽和盘金换随在竹轿后面先行上山,余下蓝志大、赵汾、鄯金保三人带着寨兵自行上山。
蓝志大笑着对鄯金保和赵汾道:“鄯兄弟,赵贤侄,我瑞云山寨就在此山上,若不弃,便请二位到山上寨中一叙如何?”
说着,他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状。
见状,赵汾和鄯金保二人也忙拱手道:“蓝寨主先请。”
三人正要就此上山,突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姓蓝的!你等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