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店里唯一的员工老刘回家奔丧,顾飞展默默把老刘的工作担了过来,每天开着那部老旧的皮卡车帮忙送货。
上周厂家派人送货到仓库,他在那边帮忙接应,结果卸货的时候厂家的司机一个不小心,一把实木椅子掉了下来,顾飞展当时为了护住那把椅子,脱不开手就硬生生用小腿拦住下坠的椅子,肿胀淤青了一个星期才好。
不得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几个月接触下来,夫妻二人都渐渐被这小伙的坚持和踏实所打动,这些苦活脏活换了一般年轻人也未必吃得消,他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一干就是三个月。
有他在,老两口确实轻松了很多。实在拗不过也劝不了他的情况下,后来便打算给他开点工资,虽然这点儿钱对他而言未必放在眼底。
但是顾飞展说什么也不肯收钱,只是说自己天天住酒店有些不方便问他们家有没有空余的房间租给他,当时沈国平还有些犹豫,妻子却说反正家里三个房间也就他们两人住,便收拾了一间给他,之后顺便连三餐也一起管上了。顾飞展倒也没有白吃白住,家里的冰箱时不时就被他填满,饭后还帮忙洗碗倒垃圾。
朝夕相处了这么段时间,老两口一开始对他的偏见和怀疑早已烟消云散。
按照妻子的话,哪怕是宋昊承那穷小子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要不是考虑到他家里的问题和婧语的想法,两人几乎都要点头了。
想到这里,沈国平叹了口气,小顾,我知道你是个踏实肯干的好孩子只不过这毕竟不是小事
他停了一下,视线往对面女儿脸上落了落,摇了下头,还是要你们两个商量才好。
沈国平说完这句话,顾飞展的目光便移回到沈婧语脸上,那种一腔热忱满心期盼的眼神,看得沈婧语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
她低咳了一声,正斟酌着拒绝的话语,一旁的吴碧君却率先开口了。
商量什么商量?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
抬手指向对面年轻男人,吴碧君语气里尽是不忿,飞展这几个月帮了咱们些什么你应该都看在眼底吧,苦活累活哪一样不是他抢着干。要不是飞展在,那会儿你就得自己挺着这把老骨头出去搬货送货。还有他腿上的伤,指不准砸你身上让你在医院住半个月都有可能,这样一个好女婿,你以为随随便便都能找得到?
吴碧君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儿,还有你,该慎重的时候不慎重,该果断的时候又优柔寡断。当初不让你嫁的时候死活不听,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对象就摆在你面前你又开始给我矫情。你以为你几岁了,还是小姑娘任你挑吗?
沈婧语被母亲的话说得一愣,开口想要解释,我
我什么我?
吴碧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冷哼了一声,人家飞展都愿意扔下那么有钱的父母和家底跑过来找你,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吃一堑长一智不代表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你连离婚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都不如我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婆。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这样束手束脚的,回头把好男人让给别人看你去哪里后悔?
说着又伸手指了下丈夫,当初你奶奶还不是嫌弃我家里穷,没有丰厚的嫁妆,最后我嫁过来了,你爸这个耳根软的性格,要不是我自己果敢一点,怕是你和你弟弟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没错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但日子是两个人过得。只要两个人真心相对,互相扶持,哪怕没有家里帮衬也能过得很好。反过来说,那些门当户对的有钱人,难道就没有同床异梦各玩各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是和他过还是和他家里人过?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试问哪个男人还能像飞展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你,你这是上辈子积福就知足吧你,再不好好珍惜,回头哭都没地方哭。
当着一家人的面,沈婧语被母亲说得面上一烫,正想瞪罪魁祸首,却见他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脸上。
漆黑的瞳仁带着期盼,又带了点儿忐忑和不确定。
如同母亲所说,他那样家底的人,又何必需要这样卑躬屈膝地跑到别人家里来求人。甚至为了和她在一起,还主动提出了被男人当做奇耻大辱的入赘。
沈婧语咬了下唇,心口莫名软了。
换个角度想想。
母亲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也确实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想到顾飞展这几个月居然都守在父母这边等,又见他面容消瘦不少,眼底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不知道他的胃病有没有再犯
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叫嚣着不断涌了上来,几乎快控制不住。
就算当时匆匆逃离下了狠心想要决断,可是母亲那些话却不经意挑起了内心当中最柔软的部分,两人相处时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每次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在帮她,她又不是木头人,他对她的那些好,那些心意和感情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觉呢?
之所以匆匆逃离,不过是因为被顾慧贞击中了痛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刚才从父母嘴里得知他一直在等她,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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