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身上还淌着水,也不怕回头着凉了。
顾飞展闻言默了一下,将毛巾放到一旁。
头发记得擦干。
嗯。
沈婧语穿好衣服无意识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心里有事,她拿起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发。
床边正套上长裤的顾飞展见状忍不住蹙眉。
这么扯,头发还要不?
连上衣都没穿就走了过来,他扯过她手里的毛巾,双手并拢用毛巾小心地包着她的发尾,将沾湿的头发一点儿一点儿地擦拭干净。
沈婧语还在想弟弟之前电话里说的事儿,本想给靖岩打个电话问清楚情况,却因为顾飞展刚才不管不顾抓着她缠闹,心里便带了些事后的羞耻感。
面前就是镜子,她抬起头,看见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他身上只套了条黑色休闲裤,纹理匀称的上身曝露在空气里,细碎柔软的刘海落在额前,嘴唇轻抿,表情专注,清冷坚毅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才二十五岁。
真是年轻地令人嫉妒。
沈婧语闭了闭眼,难以想象要是靖岩知道了他俩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唾骂她老牛吃嫩草?
唉,吃都吃了。
叮咚
忽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沈婧语逐渐飘远的思绪。
两人同时循声回头,顾飞展在床尾翻到还在响着的手机给她拿了过来。
沈婧语低头看向递到自己面前的黑色手机,只这样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心里便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顾飞展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备注,见她迟迟未动,他手又往前递了些,怎么不接?
沈婧语闭了闭眼。
算了该来的迟早会来。
她有些僵硬地接过手机轻点了下接听。
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中气十足的女性嗓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
耳膜被冲击地有点疼,沈婧语偏了下头。
电话那头,吴碧君的声音携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噼里啪啦响起,沈婧瑜,你长大了能耐了,是不是觉得什么事儿都不用和我们作商量就可以擅自主张?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瞒了我们这么久,你可真行啊,要不是我今天有事打电话问媚儿,只怕到死都要被你瞒在鼓里。
沈婧语只能苦笑,之所以没有把离婚的事儿告诉父母,就是预料到会是这么个反应。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母亲这一点就着鞭炮似的性格。小时候靖岩成绩一旦考差或者闯了祸,她不分青红皂白总是先训斥她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带好他。当初知道她要嫁给宋昊承时也是劈头盖脸狠训了她一顿,母女俩为此僵持了很久,后面还是父亲和弟弟从中调停才好起来的。
到底还是被知道了。
她感觉呼吸有点重,开口想要解释,妈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吴碧君直接打断了她,声音里满是火气,当初你不听我们劝告非要嫁给他,我和你爸看着他还算有出息的份上,也不管他家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倒贴了那么多钱还给你买了车子让你嫁过去。你和他结婚四年,一个好好的大学生变成家庭主妇不说最后居然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你可真有出息啊?那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是吧?
顾飞展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剑眉轻轻拧在一起。
沈婧语微垂着头,几缕长发掩住了她的脸,顾飞展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只觉得胸口忽然有些闷痛。
房间里很安静,显得手机里的尖锐女声越发咄咄逼人。
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扫地出门,要是亲戚朋友知道了,我和你爸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你怎么那么蠢?男人在外面都把野种搞出来了你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浆糊?
还追了人家那么多年,倒贴人家都不要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没脑子的女儿
又听了会儿,顾飞展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抢过手机,正想开口替她辩解几句,却被一只手急急拉住了。
别
沈婧语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透着克制的请求。
几缕光晕落在她脸上,衬得嘴唇有些苍白。
顾飞展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年有一次长姐去外地出差带了很多当地特色小吃回来,他压抑着兴奋的心情特地选了个沈靖岩不在的时候去找她。
那会儿是傍晚,他去的时候沈婧语正在阳台上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他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也不知那头讲了什么,他看见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娟秀的侧脸显得隐忍又倔强。
一直到讲完电话她都没有进来,一个人在阳台呆了很久,她仰头望着被晚霞铺满的天空,夕阳余辉落在少女纤瘦的身影上,她就站在那儿,时不时抹一下脸,却连哽咽的声音都没有。
那些眼泪好像落在他心里一样,烫地他束手无策,来时的雀跃荡然无存。
后来他偷偷放下东西就走了,直到第二天上学碰到沈靖岩,他假装无意问起,才得知沈靖岩那段时间翘课去网吧,被老师告状到他妈妈那里,他妈妈打了电话去骂他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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