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再清醒时,意识到她马上要到,他后知后觉地成倍羞涩紧张起来,抓紧时间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都摆出来。
他想,他不能吓到她,最好是能在一个气氛正好的时刻,或许可以诱着她从以前的回忆讲起,然后再顺其自然,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察觉到院外有人,他几乎是立刻便打开了院门。
见到她的一瞬,他愣了愣,心中却是点燃了小火苗一般更加惊喜。
她换了身新衣裳,他甚至还能瞧出她的面上也有修饰的痕迹,很漂亮,很好看,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极重视今日这次相约?他们——
然而他很快便知道是自己想错。
她身后还站了另一人。
另一个,相貌不差,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少年人。
他的心转瞬间沉入谷底。
这是谁?在他们约好的时候,为何要带对方来?有什么含义吗?而且,她还特意换了新衣服,打扮了一番,这个人有何特殊?是她……如今真正心仪的人吗?
那一刻,他想了好多好多可能,却是越想越觉得胸中冰凉。
也许这几日的梦境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会在梦里做什么,原也非现实。
也许她原本与他相熟,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反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就是想借着他的失忆避开什么从前有过的不愉快。
也许……他的欣喜,果真都是一厢情愿。
如此说来,从前的异常倒都有了解释,她会那般格外紧张忐忑,或许正是因了知晓他曾经的喜欢,害怕他再次展露使得两人又落入尴尬,是好意。
而她如今会在他约了她后带另一人来,也许也是被昨晚的梦境吓到了,下意识在用委婉的行动暗示他应该放弃。
他或许是什么过去式,但那也不重要了,反正不会是她现在喜欢的人。
他好傻。
岑钧月不知道自己来来回回做了什么,他好像走进屋内又走出去,在桌边坐下,听他们说了些话,然那些话语都不明晰,不进耳。
他亦后悔自己摆出来那么东西,觉得莫名狼狈羞耻的同时,也怕自己已经傻乎乎地犯了忌讳,已经让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会让她再度疏远他。
只等两个人又告辞,他撑着将他们送出门,回身时看见熟悉的院落,明明一如寻常满满当当,却又好似空落的厉害。
他真的好傻。
岑钧月默默将石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回屋坐到案几前发愣。
他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现在本该做些什么?
他原是对于今日充满了想象了,但现在……现在那些想象都变得……变得有些滑稽……
他亦讨厌这个自作多情的自己。
只恍惚间,他再度听到了敲门声。
他不太想开门,其实他现在不太想见到旁人,但他最想见的人……也不会来见他。
她兴许还要和另外一人一起再在宗门里四处走走呢?他知道对方是西平王世子,所以,她今后会像大多数弟子那样,在短暂修行之后重回俗世离开这里吗?
是了,她不像他,他是妖,他一辈子都不会脱离修行界,可她是普通人,她可以选择呆在这,或者离开。
他还能时不时看见她吗?
但就在他脑子里纷乱想着这些时,屋外的敲门声却是更急了。
坚持不懈得有些恼人。
岑钧月没办法,只得慢吞吞起身去开门。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屋外站着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她。
早上同她一起来的人不见了,她似乎有些着急,面上出了点汗,神情看起来焦虑紧张地不得了,然而就在望见他的一瞬,她的眼睛一下睁大。
“……师兄,你……哭了?”
他……哭了?
岑钧月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竟真触到了些水痕。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立时飞快背过身往屋里走。
太丢脸了。
他无知无觉地哭了也罢,居然还被她瞧见。
这下可好,他如今肯定显得更加尴尬古怪了,她——
“师兄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柳千千的确是去而复返,只因她实在是不放心。
方才师兄的面色一直很苍白,应他们话的时候也似有些恍惚,这状态会让她马上联想起师兄曾经猝然病倒时的模样,然而纪敏之在一旁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打断,边陪同胡乱说了些话,边想着等把对方送走,再折回来瞧瞧师兄的情况。
只她方才敲门敲了老半天,师兄都没有回应,吓得她差点就要通知掌教大人强闯。
可等她终于听见院里响起脚步声,院门方一打开,瞧见的便是师兄眼眶红红的模样。
他难得这般情绪外露,梨花树影间,只扶着院门有些讶然地望她,漂亮眼睛里还含了湿润水光。
在她下意识开口问出声后,师兄又愣愣抬手,仿佛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似的。
但他极快反应过来,忽地扭头就走,柳千千骇了一跳,忙跟在对方身后追着问。
对方并不答她的话,一径闷着脑袋脚步飞快地进屋,甚至在她追到之前便反手锁了门。
“师兄?”
从前师兄流眼泪,只在病得难受的时候,再要不就是……生她气的时候。可按理说,师兄现在既不会发作,也不应该生她这个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的人的气,那到底该是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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