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母亲没用官船,也没用真身份,如此说来,这下算是查到了尽路了。
崔珩闻言没再说话,又一艘一艘地把停靠在江边的渡船亲自搜了遍,但一丁点也没找到陆雪衣的痕迹。
陆雪衣,是真的走了。
一认清这个事实,崔珩驻足,远远地看着宽阔的江面,头一回心底前所未有的空。
崔璟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远远地站着。
另一边,距离堤岸不远的一辆马车里,雪衣却并未走。
她昨夜的确是上了船,但自打上回落水之后,她便一直晕船,船都已经开了,驶出没多远,护卫见她实在晕的厉害,不得不又折了回来,紧急安排了一辆不带崔氏标志的宽大马车,打算护送她走陆路。
谁知,这边刚安顿好,还没来得及离开,崔珩便已经找过来了。
怕惊扰了崔珩,护卫只得暂时将马车停靠在柳树后,想等着二公子走后再离开。
雪衣正恹恹,当听见外面交谈的人声时,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仍是闭着眼。
但后来一掀开帘子,看到了那站在江边的背影,她心里狠狠抽了一下,久久没移开眼神。
“行简,表妹可能早就走了。”
崔璟看着崔珩沉默的站着,虽知道他难受,还是不得不提醒他。
“那我就继续追。”崔珩慢慢收回了眼神,又吩咐船夫备一艘船。
“这水系四通八达,渡船一走谁知道去了哪里,你怎么找?别白费力气了。”崔璟劝道。
“总有办法的。”崔珩仍是要上船。
“行简!”崔璟拉住了他,“你冷静点,现在线索断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表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的路线是什么样,你不可能找到她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走?陆雪衣上次落水后一直怕水,现在又走水路万一害怕怎么办,路上真的遇到了风浪有谁能救她,离开之后她的生计又该怎么办……这么多事情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能放她走?”
崔珩隐忍了一路上,脑中不停地冒出问题,让他片刻不宁。
这会儿得知她真的已经离开了,崔珩情绪几乎快失控。
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崔璟也愣住了。
片刻后,崔璟敛了敛眼神才拍了拍崔珩的肩:“我知道你难受,可这山高水远的,表妹一走,如同大海捞针,如何能找到。”
“我回去问母亲,母亲一定知道。”崔珩冷静了下来,转身便走。
“母亲不可能告诉你的。”崔璟叫住他,“我来之前问了,母亲只说是把表妹送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让你别白费力气了。她还说她已经给陆表妹留了足够多的傍身之物,让你不用担心。”
崔珩这才停住步。
他怎么能不担心呢,陆雪衣的确是不愁吃穿,但她一个孤女一个人漂泊在外,无依无靠的,母亲这又算什么好安排?
崔珩一想到她孤苦伶仃的处境,喉间便隐隐有血气在翻滚:“母亲既不想说,那我便去求她,直到她愿意开口为止。”
“那母亲如果一直不肯说呢?”
“那我就自己找,一处一处的找,三年,五年,十年,总能找到。”
“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如何能好找,你若是一直找不到呢,当真终生不娶了?”
“没有她,我还能娶谁?”崔珩喉间微紧。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同陆雪衣说,从前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于是便想着以后再说也不迟。但没想到后来他们一见面便是争吵,再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
“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嫁妆,原本打算从范阳回来之后便告知她,谁知我们总差了一步,我差了一步没拦住二婶给她灌药,到现在,又差了一步,没追上她的船,这些话也不知道还能说给谁听。”
崔珩声音淡淡的,但不难听出无奈。
雪衣原本就难受得紧,现在一听见崔珩原来连嫁妆都替她准备了,眼眶顿时酸的厉害。
崔璟也没想到行简背地里竟做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崔珩背着身,又继续开口:“也不能怪命数,实则事情走到今天,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业果。三年前我曾救过陆雪衣一次,她因故没能及时还回马车使我受了伤,才让兄长你替我上了战场。我由此怨恨上了她,这才生了掠夺的心思。可到了后来我才发觉这是一场误会,兄长你也还活着,于是便心生弥补之意,但谁知越做越错,最后竟走到了这般地步。”
崔珩说完,崔璟也沉默了下来,他只知道行简这三年过的不易,却不知他愧疚了这么久。
雪衣直到这时才豁然开朗,原来二表哥当初就是救她的人,原来她因为无心之过害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差点害得大表哥也回不来。
她总怪命运在捉弄她,但崔珩又何尝不是深陷其中?
雪衣记挂了这位恩人这般久,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就在她身边,她看着崔珩沉默的背影,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
护卫见雪衣失控,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雪衣不得不咬紧了唇,眼泪却掉的更凶。
外面,崔珩全然不知马车里的一切,只沉默地看着江面。
“江面风大,先回去吧。”崔璟见崔珩脸色不好,劝了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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