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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布兰特身上。
    他瞪着他,离那人的鼻尖不过几厘米,布兰特拽着他的领子,拽得非常紧,眼神杀气腾腾,一副拼命的架式。虽然布兰特从来不这样,他一副倨傲和疏远的样子。
    「你不会减刑的。」他对本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这么久以前,他第一次这么直盯着他,好像要把自己的意志强行灌进他脑子里。
    「你也没法假释,如果你离开我,你就会回监狱里去!我发誓,你会死在那里,你会死得很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会后悔没有留在我身边,即使每天被我操得尖叫,也比你离开我以后要好!」他说。
    本瞪着他,僵在那里。
    布兰特衣服乱七八糟,下巴肿了起来,隐隐有血丝渗出,一点也没有之前优雅镇定的样子了,可他表情如此认真,带着疯狂的味道,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那晚真是妙极了,」布兰特说,声音有种酒醉的轻快,他也的确是醉了。「你真他妈是个尤物,直的都能被你掰弯了,后来你都哭了,你躺在浴缸里,求我――」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本一把卡住他的脖子。
    他知道自己能叫他永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布兰特肯定也知道,可他直直盯着他,眼中仍然一片阴郁和冰冷,没有一丝的恐惧,几乎带着挑衅。
    本慢慢放开手。
    「你不杀我吗?」布兰特说,声音仍然平稳,「但我会杀了你的,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酒吧外面,警车已经到了,警笛鸣响,红蓝光线闪动,没人注意到那辆破车后一小片黑暗的空间。
    本一把揪住布兰特的胳膊,把他拽上车。
    他说道:「你喝多了,费罗尔先生,而且伤到了头,需要照顾,然后,我会走人。」
    他俯下身体,盯着布兰特的眼睛,语速缓慢,以确定他能听明白。他说道:「你要杀就杀好了,反正我这条命本来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我的命再便宜,如果要待在你身边,」他冷笑一声,「你也没有任何东西可换,你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费罗尔先生,因为都太令人厌恶了。」
    布兰特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布兰特突然间清醒了过来,那目光似乎要把他彻底穿透,钉在坚实的空间之中,观察每根血管和骨头。
    他又这么盯了那双眼睛几秒钟,表示他一点也不害怕,然后在他面前重重把门关上。
    然后他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这时,旁边的布兰特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不去医院,送我回家。」
    本把车子开出那片肮脏的街区,说道:「你确定?」
    「确定。」布兰特说:「这叫什么受伤,我们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受伤,这只是群蚊子有气无力的叮咬罢了,躺个两小时就会恢复。送我回家。」
    本盯着前方,说道:「好,我送你回家。」
    本一直不喜欢布兰特的房子,太巨大,太空洞,不适合居住。
    他把那辆惨不忍睹的车子开进车库,他刚刚跟朋友打了电话,说聚会可能回不去了,临时有事要处理。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圣人,他该把这家伙丢在酒吧门口了事的,反正他这么手眼通天,也不会真的去坐牢。
    可他还是把他放在车子上,系好安全带,一路带回他的房子。
    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真正伤害这个人,在他有些力量时,他试图帮助他,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时,他希望不要给他找麻烦。好像他有多么重要似的,比他自己的尊严和性命还重要。
    一直以来,他相信他代表了某些东西,世间美好和正直的那些东西,他对这东西的根源并不清楚,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安迪很希望他成为、他自己也希望成为,却永远不可能成为那种人。
    他把车停好,把布兰特拽出来,在他的想像中,这人应该得到世间一切美好之物,而不是被折辱和伤害。
    可那始终也只是幻想罢了,这小子一样是个混蛋――不知道他干嘛还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他看上去脆弱又茫然,让本想到很久以前他被尼尔困住的时候,本拥有无限的可能,却奄奄一息,不知身在何方,随时都会崩溃。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他把布兰特安置在卧室里,然后去找医疗箱。
    他花了点力气才找到那玩意儿,里面东西倒是齐全,做个小型手术都不成问题。
    他回到布兰特的卧室时,发现那人似乎好了点儿,似乎还去洗手间打理了一番,领带系紧了,头发还有点湿,不过看上去仍跟个鬼魂似的。
    本不知道他现在打理自己的头发和领带有什么意义。
    他把医疗箱放在床上,说道:「你得处理一下伤口。」
    布兰特没有说话,盯着他看,本打开箱子,他不是医生,不过对处理外伤有些经验。
    他检查了一下布兰特的伤势,发现不算太重,大都是些外伤。他松了口气,给伤口消毒。
    「刚才我说的话,是当真的。」布兰特突然开口说话,听上去心平气和,在做一次筹码清楚的谈判。
    本正在给他处理肩上的伤,说道:「什么?」
    「我之前说的那些,」布兰特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敢离开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我知道你以为离开我你可以活得不错,你有朋友借你地方住,还能找份工作,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你不会活下去的,我会不惜一切手段让你活不下去,并且,我可知道你所有朋友的名字和地址。」
    本停下动作,瞪着他。
    布兰特取下他手里的双氧水瓶子,放回医疗箱,他指尖挑逗般摩擦本的右腕,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够义气,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想你当然知道要怎么做。」
    「你……」本说:「你不能这样,你……」
    布兰特抬起手,碰到他的嘴唇,本向后退,布兰特说道:「别动,你知道我能干什么!」
    他语气严厉,本一时僵在那里,那人的手指顶了进去,碰到他的舌头。
    布兰特柔声说道:「因为,本,你伤痕累累,待在外面会死掉的。留在这里多好,我可以照顾你。」
    他指尖挑逗他的舌头,本一把挥开他――用的是左手,力气还挺大――阴沉沉看着他,是那个在酒吧里会杀人的本的眼神。
    「我不需要照顾,布兰特,我过得很好。」本说,他停了下来,「怎么着都比在你跟前好。」
    「那我换个说法,你的快活日子结束了,本,」布兰特说,声音依然很轻快,「从此以后你和我待在一起,你觉得这里是地狱也好,噩梦也好,你下半辈子都要在这里了。」
    他突然觉得这些话有点熟悉,似乎很久以前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也许是尼尔,他把这念头挥开。
    他说道:「我要你,所以你就得留在这里。如果有必要,我会找个链子把你拴起来,再配个电击项圈,或找个大头针把你固定住的。」
    他把这些话说出来,觉得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冷酷残忍,和尼尔很像的人。
    好吧,很像,像若干年后倒映出的一个影子,细节有所不同,但本质完全一样。
    他不能放这个人走,他这才知道,想抓住一个人的欲望能有多强烈,能有多么卑微和不顾一切。
    「我帮助过你!」本叫道,听上去充满迷惑和愤怒,「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是找不着人睡觉,布兰特,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
    他的语气像在恳求,不,他就是在恳求。
    布兰特怔怔看着他的手,又一次被分了神,那人拳头紧攥着,但他的右手却攥不紧,只是虚握着。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爱意和欲望,他抓住他的手,舔咬他的指尖,那手无力地任他握着。
    「别这样!」本说,他想把手抽回来,但布兰特死死抓着。
    那没有力量,脆弱得像他孩子时制作的蝴蝶标本,可以轻易攥在手心里。而即使他拥有杀人的力量,他仍然是那只蝴蝶,被他握在手里哪里也去不了。
    「这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本,」布兰特说:「尼尔曾这么说过,现在我也要这么告诉你,你可真是个尤物。」
    本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瞳孔收缩,他感到他手抖得厉害。他再一次试图把手抽回来,可是没有办法。
    「别那么说!」他说。
    「那怎么说?」布兰特说:「说尼尔?我是个变态?我和他一样的,我――」
    「你们不一样!」本说。
    「你对我这信心是打哪来的?!」布兰特说:「我一点也不相信我自己,我一天比一天更像他,觉得心里像有个黑洞,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堆进去都填不满,生活就是个噩梦,走错一步就落得惨不忍睹的下场。」
    早些年他不会想说这些,因为太过残酷,无法承受。可是现在他平静地说出来,他只是在叙述现实。
    他说道:「你知道吗,我父亲自杀了,大概是三年前吧,他是个天主教徒,一直不肯自杀,在他最糟的时候,他也拒绝那个。但他还是自杀了,我想人世已经糟到了超过他幻想中的地狱。」
    他语气冰冷,觉得自己说得是世上最真实的言语。这世界本就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他离开尼尔家时,那一瞬间世界被点亮的感觉,只是幻觉,一个璀璨迷人的谎话。最终他还是会落入现实之中。
    他想得到本,只有在他的眼睛里,他还能看到一点光亮的反射,那光亮令他喜悦,所以他会留下他,就像用笼子关住一只漂亮的小鸟。
    本看着他,布兰特看到他眼中的愤怒退下了一点,接着呈现的色彩是疲惫和灰暗。
    「我很抱歉你父亲的事。」他说。
    「没什么好抱歉的,他最后一段时间活得生不如死,我都觉得他早点去了也好。」布兰特说。
    「布兰特,」本说:「你不是尼尔那种人,你只是……被尼尔那种人毁掉的人。」
    他看着他,神色很温和,布兰特想,天哪,我真喜欢他这种眼神。当失去时,才知道这有多好。
    「你很优秀,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本说:「你自己知道,在尼尔那里时,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也许你终于被他所影响,你想否认它,认为你自己糟糕又毫无希望,这是他一直想要让你做的。」
    他摇摇头,「你这种人不应当被毁掉的,你是……如此强大,看看你最终成就的一切,他那种人不该能毁掉你的。」
    布兰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抖。本看着他,说道:「尼尔只是混蛋,哪里都有的混蛋,他们相信世界就是个地狱,然后想让别人都这么相信,但你不一样,你是如此的……」
    他似乎想抬手碰一下他的头发,可最终没有那么做。
    「我经常想。」他说:「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就不用让你多受那么多的罪。」
    布兰特哽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大厅,本让他离开时的样子。
    大厅冰冷,从没暖和过,但现在他在他无数次的回忆中,并非如此。大厅很暖和,壁炉的火焰在劈啪作响,本站在那里,朝着他笑,温暖而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那里,让他指尖都因为那种温暖感到疼痛。没有比那个大厅更暖和的地方了。
    现在也一样,那从未被藏起来过,也没有疏远过,一个人的灵魂怎么会被疏远呢,他只是看不到。
    他看着跟前的人,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和很多年前并没有区别。
    而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布兰特,即使一塌糊涂,也在相信未来会好起来。
    他抬起手,碰了碰本的头发,触感很温暖,然后他放开他,说道:「你走吧。」
    对方怔了一下,布兰特说道:「你走吧。你是对的,这样不公平,我找谁睡觉不是睡呢,你帮过我那么多,这么对你不公平。」
    他迎向那人蓝色眼睛,笑得很温和,说道:「我知道你还有个派对,你回去吧,别待在这儿了,我没事的,我对付得来。」
    他停了停,本没有动,他说道:「走啊。」
    本不确定地慢慢站起来,朝门口走了几步。
    他似乎想说句什么,但最终没说,布兰特想,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属于他的派对已经结束了。他感到那人又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跟前的医疗箱,绷带被拿出来了,双氧水瓶子盖子没盖,他把它拧好。
    他想像刚才本坐在这里的样子,卧室光线柔和,衬得他有些迷离起来,他嘴唇微张,发丝散落,他很想抚摸上去,把他的金发缠在指尖上,他很想亲吻他,想得简直无法忍受。
    他想要这个人,想得要命,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那是错误的。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之前无数次设想本让他离开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他找到了各种理由,实际上,都挺有说服力,可是他就是无法理解。
    可现在他明白了,没什么复杂的东西,也没有无数的大道理,只是世界上有些事,你就是得那样做。因为那是对的。
    不管生活多么一塌糊涂,世界是否是个地狱,一些东西固执地在那里,不管你怎么想去无视和说服它,都没有办法摆脱,最后你只好屈服。
    即使它会毁了你,但它是对的。
    很久以前,他就是靠这种固执的善意活了下来。
    他看着电视,里头闭路电视的镜头切到客厅里,可以看到本离开他的房子,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他又把镜头切到院子里。
    他突然觉得,这就像小时候把那只蝴蝶放走,看着它飞出自己的房间,它在会怎么样,它这么美丽,而他再也看不到了。他觉得自己放走了生命中最重大和温暖的色彩,空虚得难以忍受,可是他还是只能看着。那是不属于他的。
    他拿起遥控器,切到另一个重播画面。
    那是在浴室里,本躺在浴缸里,还维持着一个傻笑的状态,他凑过去亲吻他,那人眼中仍带着笑意,看着天花板,好像看到天堂一般。他的眼睛如此之蓝,被水弄得湿漉漉的,甜蜜而顺从。
    他知道这样有些可悲,可他继续看重播的画面。
    他看到之前没注意的细节,本伸出手,摆弄他的头发,自己的亲吻向下,那人的一根手指停在他的后颈上,慢慢滑下,看上去温柔而爱惜。就像一对情人。
    他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但是他没碰,他只是看着电视,像看一个梦幻般的故事似的。虽然这故事可有点太挑战自制力。
    荧幕里,他一只手探到本的口腔里,色情的搅动,他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镜头,但他还记得当时的一切,他另一只手正抓着本的阴茎,技巧地套弄,感觉他已硬得要死,将要射了。
    电视里的布兰特开口,声音沙哑,他说道:「舒服吗?」
    他手上做了些动作,本发出一声啜泣般的呻吟,那声音让他一阵颤栗,头皮都发麻了。
    「你喜欢吗?」他凑进他的耳边,说话,那人含糊地呜咽,透着甜腻和恳求,却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他的手狂乱地想抓住什么,像将要溺死的人,那手触碰到自己的脸,他轻轻亲吻它,说道:「我爱你。」
    然后他凑过去亲吻他的面孔,那是无数细细碎碎的吻,充满温柔和爱意,像落在脸颊上的阳光。
    「我爱你,我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他说。
    那声音如此的温柔和甜蜜,简直不像他能发出来的。他一贯冷漠自制,声音总像结着冰霜,可在那里,他声音甜得像个最满足的情人,他从不知道他能这样说话。
    门口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过头,本站在那里,张大眼睛看着荧幕里的场面。
    他迅速关掉荧幕,可按到了暂停键,荧幕上留下定格的映像,他压在本身上,手指在那人嘴里搅动,他像情人说悄悄话似的贴着本的耳朵,亲密而色情,叫人头皮发麻。
    他又慌忙去按关机键,那画面终于消失了,变成一片黑暗。
    他瞪着门口的人,对方也盯着他,他脚边掉了一串钥匙,布兰特想起他是有家里钥匙的,离开也能自由回来。
    「我来还钥匙,我……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去医院……」本说。
    「我会去的。」布兰特迅速说:「我等下就去,你不用管这个了。你可以走了。」
    本转过头,仍去看电视,那里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你可以走了。」布兰特用尽量冷酷的声音说,他觉得效果还可以,可是本好像没买这个帐,他走进来,布兰特浑身紧绷起来。
    他瞪着他,像猎物瞪着一个走近自己的猎人,而他毫无反抗能力,他不知道怎会又落到这个地步,再一次,别人一个动作都会对他造成巨大的伤害。他指尖都在发抖,他盯着一小片地毯,也像被黏住了,任何人也别想把他拽开。
    本走到他跟前,弯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画面亮起,色情的喘息和私语充满空间,布兰特抖了一下,知道这会儿里面是什么画面,他正浑身颤抖地去解自己的裤子,可是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就射了出来。
    本看着荧幕,他看到布兰特射出来后,怔怔跪在水缸里,看着睡过去的自己,然后他从浴缸里跌出来,趴在地上干呕。
    他的面孔看上去惊人的破碎,再没有一丝柔软或是光芒,只有彻底的绝望和自厌,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蜷在浴室的地板上颤抖,他看到他试探着伸手,想触碰自己的手指,可还没碰到,突然像被惊吓一般收回来。他垂下头不再看他,黑发遮盖了他的表情,他在地板上把自己蜷成一小团,盯着地板,像被冰冻住一样。
    本关掉电视。
    他转头看布兰特,那人还死死盯着那片地毯,好像给黏住了一样。
    他开口,语速很快。他说道:「我很抱歉摄像头的事,这很变态,我理解你的反感,我……我控制不了,你知道我很……但这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我保证……」
    本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捧起他的脸,布兰特迅速把眼神滑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希望你能离开……」
    本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
    布兰特张大眼睛,好像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本的动作缓慢,他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布兰特的嘴唇有酒精和血的味道,他希望能让这一切消失,让刚才那一幕消失。
    过了一会儿,那人试探着伸手触碰他,他感到他的手指的温热,这让他想到浴室里的事――那晚上的事他记得并不算特别清楚,但那里有些东西他知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他感到小腹升起一股热流,浑身都绷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跟男人做过这种事,关于性向的问题,他也没有过丝毫迷惑,也许因为他不是那种会探索自己的聪明人,这么多年,唯一的征兆大概就是,后来当他回忆起那天浴室的事时,他并不觉得恶心什么的,他觉得很迷惑,又有些愤怒,然后还有些……相当复杂的其它东西。
    现在,什么东西被唤了起来,让他喉咙发紧,手指颤抖。
    他结束这个吻,分开一点距离,看着布兰特的眼睛,对方也看着他,眼中满是惊惧不定,熟悉这个模式,布兰特总避开他的眼神,然后说些刻薄的话,好像长久去注意什么,会让他受到伤害似的。
    可这一次,他没有滑开,虽然他看上去很想这么干,他说道:「这算……什么?」
    本不知道这算什么,他做这个时根本没过脑子。他做的大部分事都没过脑子。
    他就这么看着他,他们呼吸交错,没人说话,好像在等待,等待着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似的。
    气氛微妙地黏稠起来,变得柔软而甜美,让人手脚发软。
    本伸出手,把刚才被他弄乱的一络头发别到耳后,表情认真,好像这是个重大事件。
    「我很高兴你不是那样,」本说:「我是说……只是……随便玩玩,其后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不,我当然不是那样。」布兰特干巴巴地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本又伸手去理布兰特的头发,他好像很喜欢这件事,觉得布兰特的发型是个重大问题。
    「我很抱歉,那个……浴室里的事……」布兰特说。
    「我没有生气。」本说。
    他停了停,说道:「好吧,有一点生气,不过那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你后来的行为有点……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但那个事本身我没生气。」他摇摇头,「我干嘛要生气,那是我这辈子他妈的最爽的一次。」
    「哦……」布兰特说,他觉得已经无法从自己干涸的脑子里找到词句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从他的衬衫摸索着向上,触碰到他的头发,他以为这辈子都碰不到了。
    「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女人。」他说。
    本想了想。「我想从浴室那天晚上以后,我有点改变主意了。」他说……这么说吧,他对那天晚上的事一直是有些过于念念不忘了。
    布兰特把本的头发绕到指尖上,没有说话,他一直看上去冷酷又疏远,可这一会儿他安静极了,好像他会伤害到他似的。
    他轻轻抓住本的右手,放在唇边,说道:「你把自己弄了一身的伤。」
    「现在好多了。」本说。
    布兰特舔了下他的手心,本停下整理他头发的动作。
    他抬头看本,本也看着他。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两秒钟后,他们就互相亲吻着倒在了床上,医疗箱摔在地上,没人管它。
    本的衬衫敞着,所有的钮扣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布兰特骑在他身上,手顺着他的胸口慢慢身下,直到他的长裤。过程中他一直盯着他,那眼神过于深邃了,看得本头皮发麻,那人说道:「我一直在幻想这个画面,幻想了很长时间。」
    他扯开他的长裤,隔着内裤,抓住已经硬起来的阴茎,技巧地揉弄,说道:「你会喜欢这个的。」
    然后他慢慢滑了下去,像只滑入水中的妖魔。
    接着他就开始了。
    就布兰特一直以来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难以想像他的床上技巧有那么的……
    他扯下内裤,抓住阴茎,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折腾,本被他搞得崩溃,他扭动身体,想要触碰自己的下身,布兰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然后伸手去床头柜翻什么东西。
    他翻出个手铐――怎么会有手铐!――利落地铐在本左手上,然后扣在床头。
    「等一下,」本说:「这是干嘛?」
    他晃动手腕,金属声轻轻作响。
    「老实点。」布兰特说,他再次滑下去,本咬住牙,把一声呻吟吞回去。他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可既无法把他接近,也无法推走,只能无力放在那儿,那人反反复复地折腾,每一寸都不放过,好像在玩赏什么艺术品,无限地拉伸这个过程,可就是不让他射。
    下面布兰特的一个动作让他发出一声啜泣般的呻吟,他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本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他只能躺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下身,布兰特慢条斯理的吸吮简直能让人崩溃。
    「布兰特……别再……」他说,可对方并没有停下,他反复玩弄,直到每个动作都激起他巨大的颤栗,和哭泣般的呻吟。
    终于,布兰特停下来,他抬头看他,本用自己能表现出的最大诚意的恳求眼神看着他。
    「你看我跟小狗看肉骨头似的。」布兰特说,笑起来。他笑得很甜,像他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充满甜蜜和宠溺,拥有世界最好的一切。
    然后他说道:「你知道我这手技巧是跟谁学的吗?」
    本怔了一下,从眩晕的欲望回过一点神来,那话像冰棱一样插下来。
    另一个人说道:「我会的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可是现在,我因为会这个而高兴,因为这个……」他看着本,那眼神让本感到一阵颤栗,「这会帮我彻底得到你,品尝你,一点也不放过……一切的事情都有好有坏,是不是?我会做所有我知道的事,然后,它就会变好了。」
    本闭上眼睛,听到一声呻吟逸出口腔,他躺在那里任对方摆弄,不再挣扎,他想,如果他想要这个,那他就是他的。
    他做了所有他想尝试的,接着他离开他的身体,从抽屉里翻出瓶润滑油,本都不知道他家里居然有这玩意儿,看着还挺高级。
    他回头床上,把那东西涂在他的阴茎上,本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他说道:「布兰特……你这样没问题吗?」
    布兰特看了他一眼,本说道:「我知道你对这个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去……」
    「相信我,你以后会有机会的,本」布兰特说:「但是现在,我需要这个。」
    然后他爬到他身上,分开双腿,缓慢地坐了下去。
    这件事一直都如同噩梦一般,可它并不该是噩梦,它应该是头晕目眩的喜悦。
    他看着本,感到他们已经完全嵌合在一起,最微小的移动都像能牵动两人的所有感官,每片皮肤和思想,都仿佛由无数细线牵扯,而他们的线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然后他开始动作。
    他着迷于此,每一次都会引起那个人的颤栗和喘息,他死死盯着他,寻找一切最深入的反应,他说道:「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本……告诉我你很喜欢……告诉我好极了……」
    本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强烈的羞耻。
    他从未因为性羞耻过,也许是因为布兰特的眼神,把他的每一丝脆弱和恳求收入眼中,他眼神如此专注,好像这是个什么极为重大的事件。这性爱绝非他一贯的漫不经心,而是每一丁点都被捕获,然后被镶上金边存下来似的。
    而于此同时,他又感到某种热意遍布全身,一种被人所爱,完全敞开的颤栗。
    他闭上眼睛,完全在另一个人体内,他说道:「布兰特……布兰特……好极了……」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抚摸他的面孔,然后紧紧抱住他。
    「很好,」布兰特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喜欢这样……」
    他死死抓着他,任自己达到高潮,然后哭了出来。
    尾声
    他俩躺在床上,都精疲力尽。
    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早上的时候布兰特被手机的声音吵醒了一次,他满屋子找到那玩意儿,很想把它砸了,但考虑到恐怕砸个一下它也未必会停止,还是比较文雅地按了关机键。
    「你不用去工作吗?」本迷迷糊糊地问。
    「我不想去工作,」布兰特说:「我只想待在床上,天哪,我想一辈子待在床上,和你在一块儿。」
    他爬上床,去亲吻他的面孔,然后亲吻向下,开始变得不健康起来,本试图无视他,布兰特禁欲了好些年,这会儿跟刚发现性爱存在的处男一样,折腾个没完没了。
    结果并不成功,他俩折腾到中午,中间还包括了布兰特拖他去浴室洗澡,结果度过的漫长的两个小时,那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快到十二点时,布兰特神清气爽地去做饭。
    他以前喜欢早上给自己做上顿饭,然后开始一天的生活――虽然现在是中午了――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痛恨这件事,他恨早上必须起来,还有之后要做的任何事情。
    但是现在做饭是个不错的主意,阳光灿烂,厨房好端端在那里,做饭很有必要,也很有意思。
    他拿着刚做好的早餐走进卧室时,本还在床上趴着,金发在阳光下一片散乱,他放下餐盘,伸手去抚摸。
    那人侧了下头,蓝眼睛透过细密的睫毛看看他,睡眼惺忪,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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