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奉雪华所说,这是渡劫成功,此生无忧。
这话,赫连重自然是不敢让奉舜华知道的。即便要说,他也会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更何况,奉舜华好歹是前任主祭,即便关心则乱,自己命里的劫,他还是能够看得到的。
除夕的时候,赫连重已经无甚大碍。一大早,便拉着奉舜华跑到了庙会上。
南海的庙会虽然跟虞国没什么两样,但是细微之处,还是会有差别。比如虞国的庙会上,好玩的东西很多,好吃的却没有多少。而南海的庙会上,好玩的虽然不多,那美味小吃倒真是不少。而且大多都偏甜口,刚好适合奉舜华的口味。
十五的时候,虞国是闹花灯,南海却是放锦鲤。南河沿岸,每隔不远,便是摆着大木桶卖鱼的商贾,老人。那一尾尾锦鲤在水里摇曳着,煞是好看。
所谓入乡随俗,奉舜华也挑了两尾鱼,学着当地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许了愿,放生到南河里。好像这样,他的愿望就真的会实现了一样。
看他的样子,赫连重宠溺地笑笑。嘴上说着那东西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却还是乖乖地捧着鱼,许了愿,也放生了一条。
翌日,赫连重收到了赫连玉从南海神殿里递出来的便笺,说是已经考虑清楚了。
赫连重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把那纸条丢进香炉里烧了。提笔在另外一张纸条上写道:考虑清楚了就自己过来,别指望我会过去找你。
不日,赫连玉就乖乖地出现在万川园。
一如从前,辅一见了赫连重,就如八爪鱼一般粘上去,嬉笑道,“重哥哥!玉儿回来了!”
“你给我滚远点!”赫连重依旧是没好气,扯下扒在身上的某只八爪鱼。
“嘁……”赫连玉撇了撇嘴,“重哥哥还是只跟嫂子一人亲近……”
赫连重斜睨着赫连玉,“我从来不跟八爪鱼亲近。”
赫连玉歪斜在椅子上,委屈地扁了扁嘴。“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如果你能正经一点,我对你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赫连重唇角带笑,抿了一口清茶。
“嫂子……”赫连玉苦着脸看向奉舜华。
“你看我干嘛?”奉舜华好笑地看着这兄弟俩,一副看戏的表情。那意思就是在跟赫连玉说:你找我也没用。
“对了,重哥哥,我又没有告诉你……取心脉之血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惊险的?”赫连玉眨着绿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赫连重,拿了随身带着的小匕首朝自己心口比了比,“这样……就可以的。”
“不过爹爹说,惊险的场面比较有看头,容易让他提起兴趣来。所以……”看着赫连重的脸色冷了几分,某只八爪鱼继续添油加醋,在看到赫连重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的时候,适时改口。“不过爹爹还说,那个惊险的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哈……哈哈……哈……”
赫连重强忍着想要捏死赫连玉的冲动,眯起眼睛慢悠悠道,“我说,小玉儿呀,这很好笑么?怎么你的脸都笑抽筋了呢?嗯?”
赫连玉傻笑着缩了缩脖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好好的架在脖子上。“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哥你一定是看错了!我没笑抽筋!没有!绝对没有!”
赫连重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那就进入正题吧,你所谓的考虑清楚,是何意?”
说到这个,赫连玉也收敛了玩笑的表情。“我想,暂时就不要见泉泉了。他如今才七岁。未必就能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何况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也只有十四岁。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过十六岁。”
“我十六岁的时候。奉礼泉都出生了……”赫连重干咳了两声。“不过你可想好了,现如今,泉泉已经是虞国的主祭了。他若无心出神殿,可就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去找他的了。”
赫连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知道。我还是……想等他到南海来找我。”
“如果你等不来呢?”奉舜华看着赫连玉。“那孩子毕竟还小,说不定以后,遇见了其他人,他就会把你忘到脑后。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你还是要等么?”
“我等。”赫连玉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其实他心里不是没想过会有奉舜华说的那种情况出现。只是这种事毕竟强求不来。两人相遇之时,对方只是个奶娃娃,肌肤之亲也不过巧合。他不想凭借着那孩子对自己的依赖把他绑在自己身边。所以,他想等奉礼泉长大。他要的,不是奉礼泉的依赖。
“那就这样吧。”赫连重拍了拍赫连玉的肩膀。“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师父,我们打算到南海各处都转转,所以,二月初就准备返程了,就不上门道别了。”
“那不是没几天……你们就要走了么?”赫连玉一脸的不情愿。
赫连重唇角抽搐。“玉儿。半个月……还短么?”
“……也不算短。”赫连玉眨了眨眼睛,“吧?”
“你这种人,果然还是昏迷的时候比较好!”赫连重抬手就弹在赫连玉的额头上,霎时就见那孩子的额头红了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柚子碎碎念――
最近好像一直碎碎念来着,果然我变成话唠了……这是病……得治!
然后就是……俺家成为国立第四水上公园的可能性似乎没有了……于是看海游湖神马的,泡汤鸟……【众:喂……你到底是想干吗?】
67
67、第六七章 缓缓归
半月之后,赫连重带着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的奉舜华到了南海京都北面的第一城――乐泉城。听说在鸣泉土地庙前面有一汪清泉,只要有人对着泉眼奏乐,那泉水便会和着乐声时涨时落,时急时缓,很是神奇。这乐泉城也是因为此泉而得名。
赫连重一路上都听说,若是能用抛出去的铜钱把泉眼盖住,还不影响泉水喷出的话,这时候,那抛铜钱的人对着乐泉许下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是以,赫连重还没到乐泉城的时候,就已经差了人早早儿地就在乐泉边的望泉客栈要了天字一号房,开窗便可看见那一汪泉水。
等他们住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饭桌上,奉舜华奋斗完自己面前好像小山一样的那些吃食,抬眸看了看赫连重。“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起这些东西了?”
“也不是信这些。”赫连重见奉舜华盘子空了,又夹了两个水晶虾饺给他,“只是这里那么多人都在说这些,觉得好玩。试一试也无妨。”
奉舜华闻言顿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黯然,而后勉强笑了笑。“那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吧。”
“嗯。不过现在,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赫连重按响了摇铃,很快便有人过来把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又换了新的台布铺好。
他并不知道,关于奉子尧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奉舜华其实早就知道了。那人毕竟是奉舜华的伯父,何况这些话也关系到他侄子的幸福,所以,奉子尧断然不会瞒了奉舜华。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有些事情会来的如此突然。
赫连重本来说好了一早就带奉舜华去乐泉的,可是都日上三竿了,这人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想着大概是最近都没这么放松过,奉舜华也就没急着叫醒他,便一个人抱着肚子准备去乐泉先看看。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心里总是隐隐泛着一股不安。是以,他还没出了房间,便又坐回了床边,看着昏睡的赫连重发呆。
直到天色又暗下来,赫连重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翌日,又是如此。
第三天,依旧。
奉舜华安抚着肚子里踢闹的两个小家伙,提笔给赫连玉和乌衣笑分别写了一封信。不日,赫连玉就从南海京都赶到了乐泉城。而奉舜华对赫连重此刻的状况只字不提,赫连玉看着好像只是睡着了的赫连重呆滞了半晌,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跟我来。”奉舜华没看赫连玉,径自向外走。
赫连玉回头又看了看赫连重,抬脚跟上奉舜华,一路跟他到了乐泉。
奉舜华从袖囊里摸出一枚铜钱,抬手轻掷,那铜钱不偏不倚,正落在那泉眼上,而泉水依然汩汩而流。周围的人群里不少人都低声惊呼。而奉舜华旁若无人地双手交握,“一愿国泰民安。二愿合家欢。三愿……此生有他相伴。”
赫连玉看着周围人惊奇的表情,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奉舜华,拉起他的手就走出了人群。而后放开,与他一前一后地走着。“嫂子。你原本,不信这些的吧?怎么突然又……”
“你哥说想试一试。”奉舜华捧着肚子往客栈里面走。
“那第三愿才是你的心里话吧。”赫连玉看着那人的背影。“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奉舜华听了赫连玉的话,脚步顿了一下,无视了赫连玉的问题。“我离了谁都一样活得下去。所以,那三愿也不过玩玩而已。”
赫连玉怔了一下,到底是没能接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可以肯定,赫连重如今这样,肯定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没影儿的事,你不要妄加揣测。”知道赫连玉定会胡思乱想,奉舜华出声提醒。“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重儿心里都有数。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帮我把重儿安全的带回虞国。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想。”
“那关于我爹爹复仇的事呢?”赫连玉脑袋里有太多的问题。“还有……你活过来的事。之前去万川园,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记得,你应该是死了的。”
“诈死而已。”奉舜华又在床边坐下来,“复仇的事,他放弃了。因为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不再会为了复仇而活。你好歹也在他身边半月有余了,这些事,现在还要来问我么?”
赫连玉真的不知道。着这清醒的半月以来,他都在想着奉礼泉的事。旁人如何,他根本就无心去看,也无心去问。“我……是真的不知道……”
……
又是三五天过去,奉舜华已经从乐泉城到了陌城,赫连重依然没有醒过来。陌城是南海的花城。无论冬夏,皆是满城飞花。他们来时曾路过这里,赫连重说,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奉舜华在这里好好转转。虞国的冬天,可是很难见到花开的。
可如今,却成了奉舜华挺着大肚子看尽了满城落英,在不见转醒的赫连重耳边絮絮叨叨。
静远三年四月底,奉舜华带着已经昏迷了三个月有余的赫连重回到了帝都。随行的,还有赫连玉。只是这人到了城门口,却调头走了。
临走前,他对奉舜华说,“我会给他十年时间。如今我对他的情,他无力承受。所以,我能给他的,便只是这十载空白。”
“你完全可以守在他身边。让他忘不了你。”奉舜华抬眸看了看赫连玉在马上的背影。
赫连玉没有回头,策马而去。“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自信。若不能相守,还是相忘的好。”
“啧啧,真是个痴情种。”乌衣笑站在马车旁边,羽扇轻摇。待回了御乐宫,乌衣笑指着昏迷不醒的赫连重问奉舜华,“接下来,您打算如何,魏主子?”
“你也没办法治好他?”奉舜华蹙着眉,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揉着酸疼不已的后腰。如今他已是近八个月的身孕,这次又是双子,加之这一路他还时刻照顾着昏迷的赫连重,眼下这辛苦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乌衣笑无能为力地摊开手。“伤及神识,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不能起死回生。”
奉舜华撑在桌子上的手抬起来揉了揉额角,“你去把冯至找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好吧。”听到冯至的名字,乌衣笑尴尬地吞了吞口水,站起身向外走,“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我可不想等到某人醒过来,再一次因为看不到你而变成在修罗门时候的模样。”
“他……在修罗门的时候,什么样?”奉舜华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不知魏主子对当初让人闻风丧胆的修罗王,可还有印象?”乌衣笑偏着头,就好像在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奉舜华诧异地瞠大了双目。“他……就是那个修罗王?”
乌衣笑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赫连重微微笑道。“我只知道,修罗王在八年前隐退了。同年,修罗王筹建了四大杀楼,将所有反对他的人,无论正邪,全部斩杀。”
奉舜华稳了稳心绪。“那现在呢?”
“现在?”乌衣笑重复了一下,“现在没有了。半年前,虞国主祭仙逝,修罗王也跟着死掉了。”
“这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奉舜华看着那个人,并不害怕,只是很心疼。
乌衣笑耸了耸肩,“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们四大绝杀,都死光了。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今天这话,你也只当没听过就好。”
“知道了。”奉舜华抱着肚子走到床边坐下来,“明天告诉冯至到我这里来一趟。”
“好。”听到冯至的名字,乌衣笑憋着笑瞥了一眼奉舜华高耸的肚子。他差点忘了,那个叫冯至的人,并不是专职稳婆来着。只是……因为当朝某位公子的关系,导致他听到冯至的名字,就本能地联想到稳婆。
次日,奉舜华在冯至嘴里听到的结果,与乌衣笑所言无异。
奉舜华低垂着眼帘,双手慢慢在肚子上摩挲着。沉默良久,沉声开口。“冯至,去准备软轿。我要进宫。”
半柱香之后。奉舜华出现在景天殿。
奉天瞠目结舌地看着奉舜华,指着他的肚子有点语无伦次,“哥……你……你……你这肚子,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小点才一岁半吧?这……又几个月了?”
连带着重宁远见了,也吓了一跳。他这弟弟的办事效率,也够快的了。
“差不多……八个月了吧。”奉舜华低头看着自己大球一样的肚子。
“那你还往外跑?”奉天拍了拍奉舜华的肚子,“嘿,三侄子,你爹带着你乱跑,你怎么都不抗议呢!”
奉舜华难得心情好了点,伸手戳了戳摸得不亦乐乎的某人。“奉天。”
“嗯?”奉天头也不抬,仍然一脸惊喜地盯着奉舜华的肚子。就好像这里面的蛋是他的种一样。
“还有……你四侄子……也在这里。”奉舜华把奉天的手拉过来放在肚子的另一边。
这下子奉天又傻了。“这是……俩?”
“是俩……”奉舜华点头。看着奉天的样子,突然很想笑。以往都是他吓唬自己。没想到自己也有让他目瞪口呆的时候。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的。
“啧啧,毛豆他们抓周的时候可有得抓了。”奉天想着去年小点抓周时候的场面,抬手摸了摸下巴,“虽然是兄弟,可这儿子也不能白抓的!我得让毛豆抓回来!”
“行了,你就不问问你哥过来干嘛么?”重宁远拦腰揽过还在跟自己两个侄子打招呼的奉天。
“说得也是。”奉天又咂了咂嘴,“都这时候了,赫连重就没陪你一起来?”
奉舜华神色黯淡下来。把过去大半年里发生的事跟奉天和重宁远简单复述了一下。“……所以,事到如今,我也说不好他还能撑多久。”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接话的,是重宁远。
“端午的时候,是泉泉的生日。”奉舜华沉吟了一下,“算来也是个不错的日子。所以我想着,我跟他的亲事,不如就定在端午了。”
其实他没说出来的是,赫连重曾经说过,要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静远元年的端午娶他过门。只是期间大事小事不断,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如了愿。
“好。”重宁远点头应下来。“到时候,朕跟奉天,一定亲自为你们主婚。”
作者有话要说:柚子碎碎念――
最近各种郁闷各种懒,完了还各种废柴各种烦躁……
唯一好点的就是,俺们家龟苓膏小姐终于活过来了,每天能吃能睡能玩能跑的,相当欢脱……
然后就是……亲们,柚子肥来内!乃们想俺了不?摸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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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八章 成婚
奉舜华自皇宫里回来,便把穆宁和乌衣笑叫到了书房里。“我跟重儿都不方便,所以这婚礼,越简单越好。需要宴请的人也不要太多。名单我已经拟好了,趁着这几天,你们就把喜帖都送过去。”
“魏主子,您当真想清楚了么?”乌衣笑接过奉舜华递来的名单,上面只有寥寥十几人。“主子到底能不能醒过来,可还是未知数。”
“所以我没工夫等他醒了再嫁。”奉舜华头也不抬,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对了,顺带说一句,我没兴趣打扮成女人模样嫁过来。礼服做两套相同的就好。”
乌衣笑怔了怔,没再接话。
翌日,奉天和重宁远一起到了御乐宫。
“哥,你真的不考虑我戴过的那八支金凤钗么?”奉天说着,推门而入,手里还真的提着那八支金凤钗呢。
奉舜华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奉天,手上微微用力,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盏。“不考虑!”
“啧啧。亏我还特意给你定制了一套呐!”奉天咂了咂嘴,一副惋惜的表情。“不如你戴一下嘛!反正就那么一天……”
“不戴。”奉舜华丝毫不为之动摇。“你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又跑出来干什么?”
“给你送这金凤钗来了啊。”奉天又晃了晃手里的首饰盒子。“顺便,也把圈圈给你带回来了。现在正跟着大头去咱家接小点呢。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呐!”
话音刚落,奉仪阁门口就冒出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正是奉礼泉跟赫连重奉。
“爹爹――”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都扑过来,双双趴在他的肚子上。
“爹爹!端端又要多一个弟弟了吗?”奉礼泉记得,每次爹爹跟二爹的肚子鼓起来,他就会多一个弟弟。上次二爹爹还多了俩,这让奉礼泉觉得很不可思议。
“弟――”赫连重奉也跟着奉礼泉奶声奶气的重复。
奉舜华刚要说话,奉天已经伸手戳了戳奉礼泉的脑袋。“是两个弟弟。”
“啊!跟毛豆他们一样吗?”奉礼泉的注意力显然被奉天吸引过去。连带着赫连重奉也张开小手转身走过去,软塌塌地扑到奉礼泉身边,两只小手拉住奉礼泉宽大的袖摆,仰头看着奉礼泉。“弟――”
“我是哥哥!”奉礼泉低头捏了捏赫连重奉的小脸。
“弟――”赫连重奉咧开小嘴乐着,还以为奉礼泉是逗他玩。
“哥哥!”奉礼泉鼓着腮帮子纠正。
“弟――”赫连重奉眨了眨眼睛,看着奉礼泉蹙眉的表情,以为他是生气了,犹豫了一下,怯怯地放开了小手,偏过头来看向奉舜华,一双黑中带红的眸子里含满了眼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爹……”
另一边,重宁远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赫连重。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初元v帝驾崩的画面来,心下微沉。“你跟舜华都要成亲了,还不起来么?难道你要这个样子去做新郎官?”
半晌。赫连重依然未醒。
“十七弟。你说过要为朕开疆守土的,要是就这么走了,小心朕问你欺君之罪,诛你九族。”重宁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他枕边放下一枚平安扣,拂袖而去。
静远三年端午,御乐宫宫主赫连重大婚。
他娶的,同样是个男人,这人,正是名满帝都的鬼才琴师魏青的哥哥魏子枫。
那场面,绝对不亚于当朝静远帝还是静亲王时候娶景天公子为正妃时的排场。到场宾客,除了名商巨贾,便是江湖名门。更甚的是,当朝静远帝与景天公子竟然亲自为他们主婚。其在朝野之显赫,可见一斑。
据说,那赫连宫主在成婚之时,已经持续昏迷了三月有余。据说,那魏子枫在成婚之时,已有近九个月的身孕。据说,当朝主祭奉礼泉是他们的儿子。
这桩婚事在后来,自然也是佳话一段。
其实,原本按照奉舜华的计划,宴请的宾客只有奉舜华的两位父亲,重宁远夫夫,乌衣笑,涅,赫连玉,冯至,柳笑颜,奉子尧夫夫,离剪弘,以及奉雪华跟南牧野。
但是江湖上还是自发地来了很多人。熙熙攘攘,全部聚在了御乐宫。甚至,已经为人母的宫绿萼也从衍国特意赶过来。
得了空闲的时候,宫绿萼找到奉舜华。她说,“我真是彻底败给你了。换做是我,不会为他付出至此。”
“过奖。”奉舜华淡淡地点了点头。虽然对方放弃了,但是奉舜华对她的印象就是怎么都好不起来。
拜堂的时候,奉舜华看着自己跟赫连重红艳艳的喜服,有一瞬的恍惚。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他们成亲的画面,却没有哪一个,是如今这样。这时候,奉舜华突然觉得,一切在现实面前,都是那么苍白。
“一拜天地!”喜婆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奉舜华空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跟穆宁一起,扶着赫连重,转身面向门外的天地伏身。此时,不知为何,他腹中的两个小家伙突然闹腾起来,拳脚的力气大得不得了,疼得他脸色都白了几分。
“二拜高堂!”
那高堂之上的主婚人,正是重宁远跟奉天。一是因为重宁远贵为天子,二是因为赫连重无父无母,只有这么一个兄长。于情于理,重宁远这高堂当的,都无愧。而奉天又是奉神族这一代的族长,这一拜,自然也是受之无愧。
“夫夫对拜!”
这喜婆好歹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何况有了当朝静远帝男男婚嫁的先例,喜婆这次倒是格外地顺口。
“送入洞房!”礼乐声再起。
因着新郎官昏迷不醒,是以这敬酒的客套,顺理成章地撤掉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赫连玉跟乌衣笑代尽地主之谊,向前来的宾客敬酒。
新房里,奉舜华坐在床边,强忍着腹中的阵痛,一手端着一只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贴上赫连重的唇渡了一半过去。“你看,你到现在都睡不醒,所以,我们的合卺酒只有清茶呢。你以后睡醒了可要赔给我!”
奉舜华看了赫连重半晌,期望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赫连重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在乐泉城的时候,我有按照你说的方法去许愿。”奉舜华停顿了一会,安抚着肚子里踢闹不停的两个小家伙。“你都没看见,当时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我还听到他们说……你们看,那人是男的吧?居然有那么大的肚子呢!他们还说……会不会是奉神族的人?他们还说,奉神族的人运气都特别好。所以我许下的愿,一定可以实现。”奉舜华身上的亵衣已经被冷汗湿透,脸色也较之前苍白了许多。
“呐,重儿……”奉舜华伸出手去戳了戳赫连重。“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可就不告诉你了。你听到没有?”
等了片刻,奉舜华轻轻叹了口气。“想知道的话,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真是小气鬼。看我一眼……就那么难吗?”奉舜华继续自言自语。“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许愿说,愿此生有你相伴。你高兴吗?”
“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奉舜华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我可没说过要你这样一睡不醒地陪着我。”
阵痛越来越强烈,奉舜华缓了好半天,才稍稍恢复了些气力。“从乐泉城出来之后……我们还去了陌城。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很多花。”
“可惜你睡着了……都没看到呢……下次你要再陪我去。”奉舜华握着赫连重的手越来越用力。“呐……重儿……你还要睡吗?”
“他们……”奉舜华只觉得一小股热流顺着股间往外流。“他们……等……等不及了呢……”
赫连重依然毫无反应。奉舜华双手捧着肚子微微弓起身,“好孩子……再……等等……我们一起……等阿爹醒过来……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好像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样,奉舜华这样一说,他们还真的稍微安静了些。趁着阵痛稍缓,奉舜华起身,吃力地挪到门边,“穆宁……去把冯至……叫过来……”
“不用了,我都给你带来了!”奉天几乎是扯着冯至的后脖领进来的。“拜堂的时候就发现你脸色不太好,之后就让他一直守在这里呢。”
奉舜华略显错愕地看着奉天。“那……你也一直在?”
“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哥,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在么。”奉天翻了翻白眼,不由分说地跟冯至一起把奉舜华扶到软榻上躺下来,又随手关严了门窗,把奉舜华的手从肚子上拉过来,好让冯至把脉。
奉舜华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没事。”
冯至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扁了扁嘴道,“大爷……羊水都破了……您还说没事儿呐?”
“……”奉舜华无言半晌。“有没有……拖延产期的……办法?”
“啥?”冯至差点被奉舜华的话给噎死。他没听错吧?拖延产期?冯至越来越后悔自己跟了这么一家主子了。好好的一神医后代做了稳婆不说,伺候的主儿还一个比一个怪异,一个赛着一个的能生……“大爷。您开玩笑的吧?”
奉舜华神呼出一口气。“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奉天也被奉舜华给吓了一跳。“哥……你该不会是……想等到他醒过来再生吧?”
“不行么?”奉舜华痛到眉头都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我不想让他们成为第二个泉泉和鸣儿。所以……我要他们……要他们在重儿面前……呃……”
“那他要是永远也醒不过来呢?”奉天沉声反问。不是他想泼冷水,而是他实在不想看到奉舜华这样子。而且……当初他生奉礼泉的时候……对于奉天来说,也是噩梦一场呢!那一口咬的……奉天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更何况,他很少看到奉舜华如此脆弱的一面。
奉舜华抿唇沉默下来。
冯至看看奉天,又看看奉舜华,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嗫嚅道,“拖延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了……”
“说!”
“不准说!”
兄弟俩异口同声,着实让冯至为难了。两个都是主子,他可谁都惹不起。
奉舜华抬眸对上奉天的视线,“奉天……”
“嗯。”奉天应声,故意移开视线。
“让我等……拜托……”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无关小剧场――
最近跟哥聊到俺家龟苓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