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
邵梓又站定在门口,再一次看了看变得敞亮的房门里。
“我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岑夫人,你丈夫今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他回过头,看向此刻仍然呆若木鸡,站在原处连歇息都忘了歇息的岑华琴。
在这个别墅当中被当成土皇帝养着,又被自己的妻子和管家和婴儿一样惯着不许吵醒的魏择广,此刻确实睡得很安详。
永远叫不醒的那种安详。
人就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这也解释了刚才闹腾那么久,为什么这位被哄着看着的大爷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这样一看,确实是不该有动静。
尸体就这么平躺在床上,姿势都没摆正,乍一看只像是睡相不佳。但要辨认死亡还是容易的,毕竟安静的身体上脖子上整整齐齐一道勒痕,似乎是在宣告着:我是被谋杀的。
房里没什么新奇的陈设,这位姓魏的富二代似乎也不是在卧室里过着主要生活的类型,除了基本的大床和书桌没什么别的东西。
一扇落地窗就开在旁边,拉开窗帘就是满地青葱的花园,景致倒是很有主人卧室的感觉。只不过这里的窗帘估计长期是关着的,因为上面挂着窗帘的杆都已经积了不少灰尘。
邵梓抬头多看了两下,也没发现上面的杆子上积灰的位置有什么被触碰过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隔着窗帘,这里的窗户却是半开的。
最特殊的也就是放在墙角的钢琴。和茶几挤到了一块,降低了不少格调——邵梓还真没想到这位富二代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或许爱好音乐,也就是他成为了伊唯粉丝的其中一个原因。虽然“伊唯”本人现在应当已经对这种粉丝颇有阴影了。
但邵梓也同时注意到,附近似乎没有类似于乐谱的东西。
“或者有没有什么其他人进来拜访过?”邵梓见岑华琴现在仍然对前一个问题没什么反应,继续问道,“可能是凶手的人。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在鉴证人员把死亡时间确定之前,任何一个进出过这栋别墅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不用虚伪蒙骗,也不用暂缓知情的时期。
只要是个人站在这里,哪怕只看过一两集刑侦或者侦探主体的影视作品,往那床上的尸体看过一眼,都能得出谋杀的结论。
更何况岑华琴可不止是远远看了一眼,刚才她跟着闯进去的邵梓冲了进去,正打算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她看来明显是“心情不悦”的丈夫解释,就发现了异常。
那声尖叫着实响亮,如果不是魏家的别墅隔音确实不错,估计根本没法拦得住这刺耳的声音。
只是管家这时比自家女主人更有眼力,几步走了过来:“家里有装监控,您跟我来。”
这时候,原本来势汹汹的关嘉胜也开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找的人死了怎么办?难道要去和尸体唠嗑唠嗑?
“关大伯,您跟我来。”邵梓也没忘记这还有个麻烦的大活人。
“凶手……”岑华琴终于有了反应,语音颤抖,咬了咬唇,“你告诉我凶手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邵梓还以为这位新鲜出炉的寡妇终于要做一些正常妻子的反应了,比如痛哭流涕。他本来很擅长对付这种场面,只是如果面对的是一个自己都很难感到怜惜的安抚对象,邵梓也会觉得膈应。
但这回,他的担心显然有一半是多虑的。
“他终于死了……”岑华琴经历了情绪的大落,此时神情竟然有些释然,喃喃道,“不对,我很伤心……我应该……我也许要……”
说出的话语却分外诡异,无论以怎样形式的正常逻辑,都很难达成这样一个结局。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邵梓终于下了定论。
之前的情况也许可以用妒忌,用恐惧来解释。但现在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已经超出了这种范畴。
无论是刚才脱离常理的执著,还是已经无法抑制的贵妇人伪装,再有放关嘉胜进门的矛盾行为,都是出自于同一个理由。
岑华琴,这个曾经也享有自己沉醉着的奢靡生活的女人。在拥有了一场畸形的婚姻以后,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畸形的人。
不再是简单的为了享受而活着,而是为了一些她完全不需要顾虑的东西殚精竭虑,疑神疑鬼,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在谋害自己。她在一个扭曲的环境里生活的同时,自己也扭曲畸变得不再像一个人。
这已经不能叫做迷失,而是一个闯入迷宫的人在寻找路途的过程中一脚踏空,自己却成了迷宫的一部分。她不觉得自己是为了“爱情”而生活,也不承认自己为了“财产”而付出一切,更无法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自我,盲目的往前走,前方却根本没有能够称之为尽头的东西。
她的理想不是视野中曼妙的空中楼阁,而是楼阁旁边的一抹浮云,一触即散,本就如同海市蜃楼,自然永远也无法收入囊中。
别墅的监控拍摄的范围不大,起码个人隐私涉及的区域肯定是没有布设,但介于客厅各处以及一些走廊摆放着昂贵的艺术品,这种私人住宅内部也遍布监控确实不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其中,也包括一些到卧室的必经之路。
邵梓虽然只能够初步的用温度估算一下死亡时间,不能达到法医尸检以后能拿到的精准死亡时间的地步,但差不多也能划出一个大致的范围。
于是,他直接把视频的时间进度拉到了预计的最早死亡时间之后。
然后在所有离开卧室的必经之路开始播放。
令人意外又不出所料的是,一个身影直接大刺刺的出现在了屏幕上,往外走去。
只是看不到脸,因为摄像头只对准了艺术品,这个人也有意的遮挡了自己的形貌。只看得出这个人身形并不算高。
“这是谁?”邵梓转身询问。
失魂落魄的岑华琴没有跟来,管家的表情也一时有些僵硬,不过思索片刻,还是说道。
“魏先生有时候确实会把人带到家里来,没有人认识她们……”
和之前岑华琴一时的失言搭配,前后两件事就这样衔接到一起。
魏择广本来就会带情人回家。而大半夜的,有人从他房里出来也没人敢深究。
“也许门口的保安会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