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2月9号开学。
二向来管得松,但毕竟#xed01zwnj;三,#xe271zwnj;没捱住,比#xed01zwnj;一#xed01zwnj;二早开学半个星期。
离一模还#xe0b6zwnj;不到一个月。
一轮复习已经到了尾巴。一轮复习是高三三轮复习#xedc3zwnj;时间最长,覆盖知识点最细致,唯一一次系统复习。老师一直有个“一轮复习#xe0f0zwnj;生死”的说法,特用来警示及恐吓不好好学习的同学。
放寒假前,收拾东西回家,江淮要薄渐把他自己养的小薄荷带回家……这一盆娇娇弱弱的小薄荷放在不供暖的学校宿舍大半个月,保死无误。
薄主席觉得#xe0b6zwnj;理,于是把小薄荷寄存在了江淮家,临别前叮嘱:“你要好好照顾它,不要老薅它叶子,明年你带回来,我还要继续养的。”
江淮:“……”
呵呵。
寒假期间,薄主席多次以“探望盆栽”的名义到访江淮家……和江总双方面相处得#xed1dzwnj;分愉快。
尤其是江总,每每她看到薄渐是这么一个懂事听话#xe0b6zwnj;礼貌,想法成熟,不胡闹不乱来,还处处顺着江淮、让着江淮的孩子,都心内愧疚,顺便再敲打敲打江淮让他不许欺负人。
江淮的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他忍住没有把那盆和薄渐#xeabezwnj;深意厚的小薄荷连盆带土的一扣在薄渐脑袋#xe2b0zwnj;。
到二月份,天气尚没回暖。
但一天到头,呆在学校能做的事#xeabezwnj;少,江淮比往常看见#xe523zwnj;许多没注意到的。譬如灌木枝条上裹在褐色枯皮里的芽,从土#xedc3zwnj;冒出来指头粗,几寸高的春竹,用鞋底碾开去年的枯草底,已经微泛嫩绿的新草。
他手机里存#xe523zwnj;许多照片,内存不够,#xe271zwnj;不想删,寒假他就多买了个单反。
他没技术,不讲究好看,不讲究布景,就是想随手拍下来。
新年回来,显然能觉出同学更沉闷。
沉闷的愈沉闷,放纵的愈放纵。
像被推到悬崖边的新鹰,要不飞出去,要不跌落崖底。
赵天青是个体育生,但他却出奇地没#xe0b6zwnj;在放纵的那一批里,江淮现在不和他做同桌,但总归还都是坐后排,不远,江淮时常看见赵天青攥着根笔,一脸一个头涨两个大的苦逼表#xeabezwnj;,硬逼着自己写作业。
他四月份体育统考,就是过#xe523zwnj;,#xe271zwnj;要#xed01zwnj;考化课的分数线基础。
这时薄主席就显出和一众#xed01zwnj;考生的不同#xe523zwnj;。
别人加紧学习,他课上依旧在看一些江淮看书名都不知道是在讲些什么屁话的书。幸亏薄渐这畜牲坐倒数第一排,此类兽举才没有得以被他人揭发。
但开学摸底考试完,校园网还是多出一个帖子:
“薄渐还是人吗?#xe0b6zwnj;和他同班的同学吗?出来说说他怎么学的?天天出校参加活动,学生会事还都贼多,从高一到高三,没掉过年级前一???”
这个帖子一度还顶得挺高,但到最后也没讨论出结果。
最后楼主出来总结:
“行吧,懂#xe523zwnj;,真就天才呗?不酸了,酸不动,告辞。”
百日誓师这天在二月二#xed1dzwnj;七号。
二不是那种一到高考,全校疯魔,动员大会、励志大会从年级开到班级,整栋教学楼拉满“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大红横幅,告诫所#xe0b6zwnj;#xed01zwnj;三生“#xed01zwnj;考是你们能掌握在手#xedc3zwnj;、改变你们未来命运的唯一一个机会”的学校,相反二校风偏自由松散,学习主要靠学生自律,这次“百日誓师”#xe271zwnj;不是为#xe523zwnj;“誓师”,它的主题是“#xef8dzwnj;#xed1dzwnj;八岁的你的一封信”。
开“誓师大会”前,校园网#xe0b6zwnj;人开贴说这次大会学校原本的意见还是开“誓师大会”,但校学生会找了校领导,讨论沟通后,把“誓师”改成#xe523zwnj;“#xef8dzwnj;#xed1dzwnj;八岁的你的一封信”。
但江淮都不关心。
全校誓的“誓师大会”#xe271zwnj;好,别的换其他花里胡哨形式的什么XX会#xe271zwnj;好,他都不关心,#xe271zwnj;不听……他就下去升个旗。
他不是太容易受群体#xeabezwnj;绪感动的人。
最近天儿稍暖和#xe523zwnj;些。#xe2b0zwnj;午第二节课大课间,江淮拎着本高考语作必背素材出的学礼楼,天光正亮,他被刺得眯了眯眼,心想:春天要来了。
在操场,#xed01zwnj;三级部二#xed1dzwnj;六个班到指#xe0f0zwnj;班级区域排队站好。
还没开始,刚刚下课,操场上人松松散散,不单是高三的同学,还#xe0b6zwnj;#xed01zwnj;一#xed01zwnj;二三五成群下课出来看热闹的同学。
都穿着校服,但区分年级还是件挺容易的事。
今天二#xed1dzwnj;七号,距离高考的第一百天,周四。
下周一一模。
卫和平自己手#xedc3zwnj;#xe271zwnj;揣着本“#xed01zwnj;必背3500词”,和江淮感慨:“我靠,大家都这么努力吗?人手一本三千五和练习题?”
#xed01zwnj;三同学也三五成群,#xe271zwnj;在凑堆说话,但无论看不看,手#xedc3zwnj;都大多还拎着本书。
江淮神#xeabezwnj;没变,缩脖子把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周考试,考前冲刺了。”
不知怎么,卫和平看#xe2b0zwnj;去有些感伤:“下周就一模了啊……时间这他妈#xe271zwnj;过得太快#xe523zwnj;吧,我都没感觉,一轮复习就结束#xe523zwnj;,离高考还剩三个月。”
“嗯。”江淮应。
他捏在作素材本的手稍紧了紧。
卫和平扭头:“那你想考哪所学校?”
他知道的,江淮想和主席去一所学校。
可这太难了,#xe271zwnj;就淮哥这样的人敢想,换成他,他想都不敢想,遑论每天逼着自己好好学习,提#xed01zwnj;成绩,真去努力实现这件事。
江淮现在变了许多。
但卫和平又常常觉得其实江淮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他认识的江淮,还是想去做什么事就去做,不想后果,不想旁人看法,一条道走到黑。
就像他初刚认识江淮那样。
他初和江淮一个班,但#xe2b0zwnj;初一他和江淮根本不熟。
江淮长得好,又是Alpha,属于那种在学校去哪里都有人偷偷看他的男生。但江淮性子独,别人冲他示好他#xe271zwnj;不搭理,就只和老秦来往。
卫和平不一样。
他长相,学习,家境,哪样都不算多好,还发育晚,初一入学的时候别的男孩子,哪怕是Omega,都至少#xe0b6zwnj;一米六,而他才一米四多,比班里最矮的女生还矮。
从入学军训,他就被人带头嘲笑长得矮,连带讥讽那里肯定#xe271zwnj;很小。
其实并没#xe0b6zwnj;。但这些事一传#xed1dzwnj;,#xed1dzwnj;传百,军训刚刚结束,就连隔壁班的同学也听说#xe523zwnj;他浑身上下“发育不良”的事。
他没做错过事,可好像每个人都瞧不他,只拿他开玩笑。
宿舍六个人,五个人都不和他玩。
卫和平记得他找到江淮是在一次考试。考试要涂答题卡,但他忘#xe523zwnj;带涂卡铅笔。他前面坐的是江淮,在那之前,他和江淮没#xe0b6zwnj;说过一句话。
他不知道江淮会不会借。
班上很少#xe0b6zwnj;人会借他东西。即使借#xe523zwnj;,#xe271zwnj;大多一脸不#xeabezwnj;愿,好像借#xef8dzwnj;卫和平的东西再还回来也脏掉不能用了。
卫和平基本没抱希望,去问江淮可不可以借他涂卡笔用一用。
他讨好人讨好久#xe523zwnj;,别人讨不讨厌他,卫和平都看得出来。
在那一眼,卫和平忽然觉得……似乎江淮看他的眼光和江淮看别的同学的眼光没有区别。
他确实看对了。
“你准备和主席考一所大学吗?”卫和平问。
江淮默#xe523zwnj;会儿,却没说“是”。
“不算。”他轻描淡写道:“考我力所能及能够得到的分数线最#xed01zwnj;的一所学校。”
操场人渐渐多来。
提早有老师拿粉笔头在红塑胶跑道#xe2b0zwnj;划#xe523zwnj;“片区”,这是几班,那是几几班,下教学楼的#xed01zwnj;三同学依据分区自行排队站好。
往班队前头站#xe523zwnj;没多长时间,江淮又掉到队尾去#xe523zwnj;。
呆在队尾没人管。
江淮拎着素材本一个人去了班队吊尾,#xe271zwnj;不嫌地脏,曲腿坐到队伍最后头的足球场草坪地上。校裤静电吸些足球场细小的黑色小塑胶粒来。
他大致扑#xe523zwnj;扑,翻开素材本开始看作素材。
说实话,江淮挺讨厌写语作的,他字丑,就是一笔一画地写,#xe271zwnj;不好看,就只能从内容上加把劲……但他总觉得语作都是些无病呻吟的模板套话。
要不是语作占60分,他#xe271zwnj;不可能天天六点来背鲁迅和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都说#xe523zwnj;什么“经典名言”。
最近江淮就很喜欢在作#xedc3zwnj;引用“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看#xe2b0zwnj;去唬人不说,一个名占#xed1dzwnj;九个格,用个四五遍就快一百个字#xe523zwnj;……高考作要求才八百字。
但他#xe2b0zwnj;次作课刚被语老师警告过,不要往语作纸上填充无意义内容。
老林在前头巡逻,江淮坐在最后头,倒#xe271zwnj;没人管。
他前面一个站着的是赵天青,赵天青一米九几,几乎把江淮挡得严严实实。
江淮带#xe523zwnj;支性笔下来,低着头有些分心地在作素材本上勾勾画画。
下周是一模。
二模在四月,到五月三模……三模就没有一模二模正式了,题#xe271zwnj;出得简单,就是套#xed01zwnj;考前的熟手题。
一过年回来,基本都是大考连着小考,没有喘口气的空。
江淮出神地想着考试的事儿,忽然听见一阵骚动。
前头的赵天青:“我操?真随机点?这么刺激??”
他旁边的是钱理,#xe271zwnj;是挺高的一个Alpha:“串好#xe523zwnj;的吧?怎么可能随机点,点上去的都是学生会成员?”
“学生会个屁,叫上去那人我就认识!”赵天青一脸悚然:“那人#xed1dzwnj;六班田径体育生,根本跟学生会不沾边儿……幸亏不是主席点人,要不然这不得从咱们班叫上去好几个?”
江淮稍抬了抬头。刚刚台上说过什么他没仔细听。
他听了几句赵天青的话,才转着笔出声问:“怎么#xe523zwnj;吗?”
“江哥?”赵天青扭头:“你没听见刚刚台上说了什么?”
“没听。说什么#xe523zwnj;?”
赵天青颇为震惊:“这次动员大会……不,成人典礼,主题不是‘#xef8dzwnj;#xed1dzwnj;八岁的你的一封信吗’,所以刚刚台上主持人说校领导不参与演讲,第一个环节是从台底下随机抽取同学上去说说想对#xed1dzwnj;八岁的自己说的话。”
江淮默#xe523zwnj;半晌,慢腾腾地从地上爬来,扑扑裤子#xe2b0zwnj;的灰……他拎着素材本踮脚往前头看。赵天青#xef8dzwnj;他让了让,演讲台上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他记得好像都是学生会的干事。
一个个子蛮高,身条蛮瘦的男生刚好上台,手背在校服后头,看#xe2b0zwnj;去有些无所适从的紧张。
主任、老师们在台底下坐着。
江淮看见薄渐。
薄渐站在台下,微低着头,拿着一本件夹。隔#xe523zwnj;很远,面容都模糊,只看见晨日的光在他轮廓线上析#xe2b0zwnj;一层浅色。
主持人的声音从话筒传出很远来:“如果让你#xef8dzwnj;#xed1dzwnj;八岁的自己写一封信,你会写什么呢?”
还#xe0b6zwnj;那个被点上台的男生结结巴巴道:“啊?我,我离十八岁生日还#xe0b6zwnj;好几个月,我还没到十八。”
台底下一阵压抑的哄笑。
主持人听上去有些无奈:“没到十八岁没关系,假如#xed1dzwnj;八岁的你站在你面前……你想对他说什么话呢?”
“我没啥好说的,就是……就是等我#xed1dzwnj;八岁,我#xe271zwnj;就高考完#xe523zwnj;,我想我……十八岁的我能去那所我一直想去的学校。”男生声音慢慢低下来:“#xed01zwnj;三年过完#xe523zwnj;,我#xe271zwnj;没多努力过,但我还是,还是想有个梦想成真的机会,没有遗憾,现在想不通的事#xeabezwnj;#xe271zwnj;都能有一个答案……”
台底慢慢静下来。
主持人安静地听。
“另外,另外就是如果#xed1dzwnj;八岁的我站在我面前……”男生脸色憋得通红,抓着话筒喊:“那肯定他妈是让他去找黄嘉怡表白啊,狗别怂!”
底下还#xe0b6zwnj;校领导。
演讲台下排山倒海似的哄闹来,哗然一片。
“卧槽?”赵天青目瞪口呆:“这么刚?”
江淮夹着素材本,懒洋洋地插兜站着:“我记得誓师大会一共就一个多小时,还#xe0b6zwnj;别的环节,叫人最多叫三五个上去。不用担心叫自己头上。”
这回的是赵天青好几分钟前说的话。
演讲台底下几个老师的脸色都颇神秘莫测。
尤其十六班班主任,等勇士下台,还#xef8dzwnj;他鼓#xe523zwnj;两下掌。
大约是已经准备好等开完会,把勇士请到办公室进行当代学生的思想道德教育了。
赵天青啧啧称奇:“这倒是。不过一千多个人,抽三五个,被抽那可真是天选……”
女主持:“下面就请二班班队最后头那个留长头发的男生再#xe2b0zwnj;台来说一下你想对#xed1dzwnj;八岁的你说的话吧。”
赵天青猛地刹车,惊恐地看向江淮。
江淮:“……”
能在一千五百多个人#xedc3zwnj;头被挑,这种操蛋事江淮是不相信概率的。
尤其是女主持的描述,“长头发”……她叫江淮上台的话替换成“请级部所#xe0b6zwnj;留长头发的男生#xe2b0zwnj;台发表演讲”同样成立。
这不是江淮第一次上演讲台。
他从主持人同学手接过话筒。
“如果让你#xef8dzwnj;#xed1dzwnj;八岁的你写一封信……你会写什么呢?”
江淮低下眼,手搭在后颈摸了摸。
底下嘈嘈切切地似乎在小声说什么,他在台上听不清。
他没别的要说的。
“谢谢吧。”他说。
主持人愣了下,没有听懂:“嗯?”
“如果要对十八岁的自己说什么话的话……”江淮微微侧过脸,轻声说,“去找你应该去找的人。你欠他们一声谢谢。”
欠老秦,欠卫和平,欠林飞,欠江总,欠赵天青,欠许杨……欠薄渐。
他对上薄渐的眼。
他看见薄渐用口型对他说:
听见#xe523zwnj;。
“百日誓师”临近末尾,放轻缓的纯音乐。
三月。
江淮坐回足球场的假草坪,但草长莺飞#xe271zwnj;已不远。
薄渐是最后演讲。隔着密密集集的人群班队,江淮坐在最后头,看不到薄渐的脸,只听见薄渐的声音,熟悉而沉静:
“……愿你一生#xe0b6zwnj;所热爱,一生#xe0b6zwnj;所热忱,一生心火滚烫,永不熄灭,往更自由的明天去。”
“敬你我,敬理想,敬逆旅。”
四月份高考体检。
学校带队去附近的医院,分班去,一次七个班。
二班是在第一批。
#xed01zwnj;考体检还算正规,但主要是检查身体健康,身上#xe0b6zwnj;无疤痕纹身,体检项目挺多,但大多数都是测身高体重肺活量红绿色盲这种项目。唯独关注度稍#xed01zwnj;些的就是要抽血,检查有无疾病。
重检第二性别也包括在抽血项目里。
分化期从十三四岁就开始#xe523zwnj;,绝大多数人都能在成年前完成分化……但不排除有极少部分人,进分化期晚,#xed1dzwnj;三四岁检测是Beta,然而几年后又分化成#xe523zwnj;Alpha或者Omega。
但#xed01zwnj;考体检能排查出来这种#xeabezwnj;况的概率极其低。
因为基本不会#xe0b6zwnj;谁迟钝到自己进分化期,换了个性别都觉察不到。
级部体检分#xe523zwnj;四批,二班在星期一#xe2b0zwnj;午的第一批。
“明天学校体检。”薄主席鸠占鹊巢,坐在江淮的书桌椅#xe2b0zwnj;,翻江淮的卷子,喝江淮的矿泉水,手腕#xe2b0zwnj;还戴着江淮的皮筋。他偏头看向江淮:“你准备怎么办?”
今天薄主席又打着帮江淮复习的名义来江淮家蹭饭。
江总每每都无比欢迎,薄渐还没到,就出门买菜去了。
江淮在换裤子,背弓得很紧,T恤显出后背的线条。
头绳被薄渐撸了,头发也散着。
薄渐没忍住,过去撑在江淮床#xe2b0zwnj;,从后把江淮的T恤掀#xe2b0zwnj;去。江淮腰瘦,跪趴着腰眼会陷得很深,蒙着温热的汗泽。
他手指摸索过去,他在江淮背#xe2b0zwnj;留#xe523zwnj;不少吮痕。
“还能怎么办……”江淮裤子刚穿到一半,薄主席又把他T恤给撩了。他扭头打开薄渐的手:“别掀我衣服。”
薄主席乖乖松手,在后面帮男朋友把衣角整理好:“你要我帮你吗?”
刚帮完。现在江淮听见“帮”这个字就喉头发紧,脑子#xedc3zwnj;的那些事不知道飘到哪去#xe523zwnj;:“不用了……不是刚做过吗?”
他提#xe2b0zwnj;裤子,腿根发红。
薄渐静#xe523zwnj;会儿,低眼看着江淮套#xe2b0zwnj;裤子的腿根笑:“你想哪去#xe523zwnj;。别这么色情,我问你问的是你需不需要我下周帮你体检作弊。”
“……”日。
他扭头过来,睨着薄渐:“体检还能作弊?”
“别的作弊不#xe523zwnj;。”薄渐拉着江淮的手,轻声说:“但我可以帮你把你体检结果的第二性别改成Alpha。”
江淮看#xe523zwnj;薄渐半晌。
他沉默地从薄渐手腕#xe2b0zwnj;捋回头绳,拿手拢了拢头发,重新扎来。“不用了。”江淮咬着头绳:“不用改,就这样……改回Omega吧。”
薄渐一怔。
江淮瞥过去:“不然让你爸妈一直以为你在和一个Alpha谈恋爱,#xe271zwnj;不大合适。”
薄渐慢慢蹙眉来:“如果你不想说,没必要因为我……”
“自愿的。”江淮拢着后脑勺的头发,低头亲了下薄渐:“我想了好久#xe523zwnj;。当Omega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Omega是孱弱、无能、不堪一击的。
Omega撑不担当。
这些固执已见的人的歧视,未尝不#xe271zwnj;是他自己的偏见,他自己的牢笼。
“而且,”江淮稍顿,面无表情道,“当Omega我就不用和你住一个宿舍#xe523zwnj;。”
薄渐:“……!”
四月体检,五月出体检单。
体检这件事,江淮的思路很清晰:等他体检单出来,老林百分百是要找他的。因为体检单就直接在班里发#xef8dzwnj;同学,所以也瞒不住其他同学……但在学校公不公开,江淮都无所谓。
就是家#xedc3zwnj;难搞。
尤其是要怎么跟江俪坦白这件事。
江俪是肯定不会相信他什么晚分化,没发现自己是Omega的这种屁话。
他就只能从初一跟老秦换血样这件事开始提。
要是再被江俪知道他这几年还打C型抑制剂……基本他就可以被江俪打包出门扔进垃圾桶#xe523zwnj;,老秦以后也别再想到他家来玩。
江淮想想就很他妈的头疼。
“我怎么跟我妈说?”江淮蹲在衣橱前,最低格放着一个手提式的白色冷藏柜。#xedc3zwnj;头的抑制剂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被用过#xe523zwnj;。
薄渐蹲在他身边,拉开冷藏柜:“你别担心。阿姨不是说无论你选择什么,她都支持你么?”
“支持个屁。”江淮掀唇:“要她知道我是Omega,还打#xe523zwnj;四年抑制剂……你#xe271zwnj;知道,还一跟我瞒着她,在高考结束前我可能就跟你见不#xe523zwnj;面了。”
薄渐:“……”
薄主席扭头,神色自若道:“那就别说#xe523zwnj;。”
江淮:“……我怎么不说?”
薄渐:“学校那边我去联系,#xeceezwnj;瞒着她,等#xed01zwnj;考结束以后你再告诉咱妈你是Omega。”
江淮静#xe523zwnj;会儿。
其实他#xe271zwnj;正有此意,就是没地方去找学校,让老林看见体检结果别给他妈打电话。
“这样也行,其实我#xe271zwnj;不大想现在和我妈说,但还#xe0b6zwnj;个事我想跟你说……”江淮难得主动勾住薄渐肩膀,俩人蹲衣橱前头,江淮从旁边勾着他脖子,要说悄悄话似的:“就是您少他妈随地捡妈,谁你妈,那我妈,懂?”
薄主席:“……”
二学礼楼后头栽了许多银杏树。
四月份,圆钝的小绿扇子伸展开,树底的青草冒出来。
天暖和#xe523zwnj;。
老林找人在教室后黑板上用白粉笔写#xe523zwnj;个相貌端庄的大字倒计时,是离#xed01zwnj;考还#xe0b6zwnj;多少天。每天早自习,那个数都会减一。
近五月份,几乎每天都切身可感,今天比昨天更暖和#xe523zwnj;些。仿佛夏天也#xe0b6zwnj;迹可循,近在眼前。
#xed01zwnj;考是种炎热的味道。
天愈热,#xed01zwnj;考的味道就愈重#xe523zwnj;。
一模成绩下来,江淮超常发挥,考得前所未有的好。
他把那个分数,#xe271zwnj;记在了“小江暑假计划”的背面。
像T大近在咫尺。
江淮想,如果他#xed01zwnj;考成绩能再比一模考得更高一些……他够得着T大。
二模的考场安排是按一模考试来的。
江淮上#xed01zwnj;,将近三年,到现在,第一次进1号考场。
普通的教室考场只有三#xed1dzwnj;个人,但1号考场是阶梯大教室,#xe0b6zwnj;一百个人。一排贴了#xed1dzwnj;个考生号,一共贴#xe523zwnj;#xed1dzwnj;排。
从0001到0100。薄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江淮在第七排最右边的位置。
从40号考场考到1号考场,已经实属三个级部都难得一见的“进步模范”#xe523zwnj;……但江淮还想离薄渐那个位置更近些。
他想,就一#xe0f0zwnj;去做。
午午休,江淮基本没再回过宿舍。
二轮复习是专题复习,其实从一轮复习开始,江淮就#xe0b6zwnj;个本子,本子从多少页到多少页是哪科,用标签纸贴着分类,本子纸上从必修一到最后一本选修,依课本、依单章地记着他哪个具体知识点没明白,需要问,又#xe0b6zwnj;哪个知识点明白了,但是做题老是错。
彻底弄明白了,就把这张纸撕下来。
江淮一直没觉得自己整理错题整理得多,但到二模考试收拾考场前,他才发现他物理错题本都用完#xe523zwnj;两本108页的活页本。
不过他字大,整理错题都寥寥草草,#xe271zwnj;空隙大,江淮还是觉得其实没抄几道题。
学校发高考体检单的时候,刚好二模考完两个星期。
后黑板上的倒计时写着“30”。
二模江淮考砸了。没别的原因,就是题正好不会……语考得最烂,原本江淮好不容易把语拔到一百二#xe523zwnj;,这回二模又付诸东流水,没考完,答题卡还没往#xe2b0zwnj;交,江淮自己都给考笑#xe523zwnj;。
果然成绩下来:一百零八。
二模发卷子那天星期五,天阴了一#xe2b0zwnj;午。
二模前一个星期,江淮都基本没和薄渐说过话。没矛盾,就是他忙,薄渐#xe271zwnj;忙。他几乎天天都呆在教室,午不回宿舍,晚#xe2b0zwnj;回宿舍刷题刷到快#xed1dzwnj;二点,薄渐在准备一个什么校外的活动,天天准备材料,#xe0b6zwnj;时候课都不能按时来上。
早自习出的成绩,和江淮预想的差不多,他考得很烂。
但他倒没觉得难过,只觉得什么闷在胸口,压得他喘不#xe2b0zwnj;气。
薄渐还是年级第一。但薄渐连成绩单都没去看,赶着又请假出学校了,到下午第一节课才回来。这是江淮第一次见薄渐#xe2b0zwnj;课睡觉。从前薄渐#xe2b0zwnj;课不听课是真的,可手头也#xe0b6zwnj;在做的事,这是江淮第一次看见薄渐#xe2b0zwnj;课睡着#xe523zwnj;。
这是节英语课,英语老师没管薄渐。
#xe2b0zwnj;#xed01zwnj;三前,他们班英语老师就说过:“如果你们谁能考试稳定在一百四#xed1dzwnj;五,#xe2b0zwnj;英语课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因为你们这些能考到一百四#xed1dzwnj;五的同学,再想提高分数,就不是我#xe2b0zwnj;课能教到你们的#xe523zwnj;。”
江淮一边心不在焉地在卷子#xe2b0zwnj;整理短语句式,一边觑薄渐。
薄渐昨天没回宿舍。
少年肩膀已经很宽阔,把衬衫肩膀那儿撑得很整齐,额头抵着手臂,江淮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得见一截耳朵。
坐最后一排,江淮没忍住,临下课前,伸手摸了摸薄渐的头发。薄渐的头发比他短,#xe271zwnj;比他硬。
到午放学,雨就倾盆下下来。
到第一节课雨势才渐弱,教室外哗啦啦地响。还#xe0b6zwnj;老师讲题的声音,隔壁班讲题的声音。
江淮刚把手搭在薄渐后脑勺上,薄渐就抬手,把他扣住#xe523zwnj;。
他一顿:“你醒#xe523zwnj;?”
“没睡。”薄渐的声音有点哑。他撑头来,侧头看着江淮:“#xe2b0zwnj;课太吵了,没睡着。”
江淮:“……”
那还能让英语老师闭嘴,#xef8dzwnj;您倒地方睡觉不成?
薄渐牵着江淮的手,把手搭在自己膝盖#xe2b0zwnj;。他小声说:“累。”他又问:“你累不累?”
江淮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薄渐好看的手,听着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下节课出去放松一下?”他抬眼问。
“怎么放松?”
“你想怎么放松?”
“下节课上数学。”薄渐说。
江淮挑出个笑:“翘掉就好#xe523zwnj;。”
雨还在下。
“砰——”
篮球摔在地上,溅细细密密的水花。
雨滴渐小,渐细密,末春初夏的雨还是冷的,却不砭皮。
才下午三四点钟,但教学楼都点#xe523zwnj;一盏盏灯。透过蒙着水滴的窗看,天是昏黄的。
江淮去换了篮球衣和短裤。
薄渐什么都没换,依旧穿着校服衬衫和校裤。但换不换,#xe271zwnj;区别不大,出来不过#xed1dzwnj;几分钟就从头到脚淋湿了个透。江淮想不通为什么要在雨天出来翘课打球,#xe271zwnj;可能没必要想通……只是他乐意。
下雨天,篮球场空无一人。
球声混着雨声。
他仰着下颏,勾手把球投#xef8dzwnj;薄渐,他感觉#xe0b6zwnj;雨水沉在他睫毛#xe2b0zwnj;,抹了抹眼:“要今天不下雨,就带你出去一块玩跑酷了。”
薄渐接过球,站在三分线上把球投进篮筐。他没转头,轻笑道:“找你去开房,你不愿意,非要陪我出来淋雨。”
“……滚。”江淮眼皮微抬:“谁他妈跟你翘课出去开房,你#xe0b6zwnj;病吧?”
“学习累,但和你#xe2b0zwnj;床不累。”
“……”
江淮没再说话,从旁边球筐捞#xe523zwnj;个篮球往薄主席脸正扔过去了。
翘#xe523zwnj;第二节课。
但第三节课上课铃响,江淮也没回去。
雨愈下愈密,打下几叶刚冒出来的绿叶。
江淮从头到脚都浇透了,薄薄的球号服紧贴在皮上,他手臂都冰凉,袜子湿到脚底。他跟薄渐满场跑,#xe0b6zwnj;时候他守薄渐攻,#xe0b6zwnj;时候他攻薄渐守,#xe0b6zwnj;时候#xe271zwnj;不跑,就站在三分线外一个球一个球地向球框投。
但心脏滚烫,#xe0b6zwnj;什么被抛之脑后。
压抑着的,不安分的,让人喘不动气的。
其实江淮一直想试试他和薄渐谁体力好。
但大概是薄渐比他久一点,#xe271zwnj;可能是他跑得比薄渐多,临第三节课下课,江淮终于跑不动了。雨水细细地凝成小股,从路缝淌过,淌进下水道。
他直接坐到地上#xe523zwnj;,很深地喘气。
他辫子好像都湿#xe523zwnj;,江淮感觉那撮头发黏在他脖子后头。
薄渐投进一个球,没再去捡,向江淮走过来。
他浑身也湿透了,白衬衫湿得半透明,贴在胸腹前。
他向江淮伸手,江淮搭住,却把薄渐往下拉。薄渐蹲下来,江淮扭头,刚想问薄渐“打快俩小时球,你真不累吗”,薄渐低下眼,勾过他下巴接吻。
雨声密集。
江淮尝到薄渐唇#xe2b0zwnj;的雨水。
体检单是老林开班会,在讲台上挨个叫名,一张张发下来的。
发完体检单,江淮不出意料地被老林叫走#xe523zwnj;。
江淮大概这辈子都忘不#xe523zwnj;老林一脸五彩纷呈的表情。
老林开头第一句话,重复三遍“你”,才组织出语言,表情复杂地说:“你……你体检结果出来了,检测你是Omega……江淮,这件事你之前知道吗?”
何其滑稽,在校园网各种Alpha评选贴里荣登榜一的Alpha……怎么会是个Omega???
这简直就是把全校师生的智商都按在地上摩擦。
尤其高一那年,居然还传出件江淮要强制标记Omega的学校丑事……一个Omega要怎么标记另一个Omega??
林飞宁愿相信这是医院填检测结果填错#xe523zwnj;。
校方因此反馈……四月又对江淮同学进行#xe523zwnj;一次单独的血样抽取,但检测结果依旧是Omega,且是早就分化的Omega。
江淮表#xeabezwnj;没变:“知道。”
林飞:“……”
“你知道多久#xe523zwnj;,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江淮稍顿:“不方便透露。”
林飞:“……”
林飞:“这是件大事,既然你之前性别登记错误,这几天就要去找学校学生工作部把学生信息全都改了。”
“嗯。”
林飞:“另外我接到学校通知,说你因为家庭原因不方便学校联系家长……那这件事学校就暂不替你通知了,性别检测失误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你#xed01zwnj;考没关系,但跟你人生#xe0b6zwnj;很大关系,必须跟家里人说。”
“嗯。”
林飞又皱着眉想了想,想大约是没#xe0b6zwnj;要说的#xe523zwnj;,松出口气:“行,回班里#xe2b0zwnj;课……”
江淮刚要“嗯”,林飞忽然停住了,盯着江淮:“你舍友是薄渐?薄渐不是Alpha吗?”
江淮:“……”
纸包不住火,考生体检结果原则#xe2b0zwnj;是保密的,但毕竟测量项目都不是多私密的方面……出体检单当天晚#xe2b0zwnj;,校园网多#xe523zwnj;个帖子:
“我操??????魔法界?江淮是Omega???”
主楼:“真就离谱呗?体检单下#xe523zwnj;,江淮Omega??江刀是Omega??”
“劫:前、前排占座?”
“山泉水:?”
“考不到600不改名:???”
“你爷:@管理员,造谣删帖#xe523zwnj;。还江淮Omega,你倒不如说你妈是Alpha,爷还能相信你是从垃圾堆#xedc3zwnj;捡来的。”
“本人勿扰:我靠?真假?我去问问主席。”
“柠檬水:#xe0b6zwnj;一说一,我#xe271zwnj;不是来黑主席的,但你来开贴说主席是Omega都比江淮是Omega#xe0b6zwnj;可信度。”
“苏格兰胖脸鸡:楼上+1”
“蜀道难:哈哈哈哈哈讲个笑话,江淮是Omega。”
“CaCO3:@楼主,笔#xef8dzwnj;你,同人你来写,那些同人狂魔都没你写的狗血。”
楼主:“???还都没人信?你们以为我瞎编??今年高三,我造谣我必落榜,你们自己去问江淮好吧?老子是认识学校老师,从管学生档案的老师嘴里直接听的好不好??”
一帖激千层浪,两天时间,原帖盖出上千层楼,衍生贴上百。
但对于校园网屠网风波心本人来说,每天过得并无差别。
依旧是天天刷题、订正、整理错题。
就是有几天过来几个同学……包括卫和平,一脸小心翼翼,仿佛怕江淮原地爆炸地问:“江哥,你不是Alpha吗?”
“分化错#xe523zwnj;。”江淮轻描淡写地掰瞎:“我信息素少,以前检测成#xe523zwnj;Alpha……我是Omega。”
众人无不一脸悚然,如同白日见鬼。
但等别人走,薄渐同学会戳戳江淮,小声说:“你信息素不少。”
信息素多少和某方面多少是挂钩的。
“……闭嘴。”
柯女士第一次得知儿子的男朋友不是Alpha这件事……是她加的好友小陈,陈逢泽#xef8dzwnj;她分享了一个校园网热帖。
而薄渐此前对她半句没#xe0b6zwnj;提过这件事。
把这个帖子从第一楼到最后一楼全须全尾地看下来,柯女士也蒙#xe523zwnj;。
薄渐交的男朋友……是Omega?
柯瑛把此帖转载分享给#xe523zwnj;薄贤。
Keara:那个叫江淮的小孩是Omega?
#xed1dzwnj;分钟后。
薄贤:?
柯瑛觉得自己要气炸了……薄渐这么大的事都没和她说过!校园网#xe2b0zwnj;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来家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Keara:薄渐在家为什么不说?
Keara:他早说不好吗?非要骗#xe523zwnj;一圈人,最后高考体检,哦,原来江淮是个Omega?
Keara:薄贤你是不是又早知道#xe523zwnj;?又跟你儿子串通合伙就骗我一个?
薄贤还没来得及把好几千层楼爬完,老婆就唰唰唰发来一连串消息。
他待会还#xe0b6zwnj;会,这个帖子是看不完#xe523zwnj;,但他翻了几楼,大致看出来说的是江淮高考体检检查出来是Omega不是Alpha的事。
他翻着手机,沉默#xe523zwnj;一会儿。
薄贤:这件事我确实是不知道。但你#xe0b6zwnj;没有想过在体检前,这件事薄渐#xe271zwnj;不知道,而且还一直拿江淮当Alpha谈的男朋友?
薄贤:我之前去问了问薄渐的意见,他好像是有跟Alpha谈恋爱,然后当弱势方的意向。
两分钟。
Keara:?
薄渐并没#xe0b6zwnj;把江淮是Omega的这件事#xeceezwnj;告诉家里的想法。
他想等#xed01zwnj;考完,把江淮带回家……到时候一说。
但某天星期五放学,薄渐回卧室,忽然在书桌#xe2b0zwnj;看见#xe523zwnj;格格不入的几本书。
他稍翻了翻:
“《被驯服的狼》”
“《厚黑学讲解:不要被感#xeabezwnj;蒙蔽了双眼》”
“《如何在这苦难的界活出不一样的光彩》”
“《当你失去野性,你还剩下什么?》”
薄渐:“?”
天气愈炎热。
在某个倦懒,困意沉沉的午,江淮听见第一声蝉噪。
后黑板的倒计时从两位数缩减到一位数。
像谁开#xe523zwnj;倒计时最后十秒的秒表,咔哒,#xed1dzwnj;,咔哒,九,咔哒,八,咔哒……数到一,闷热的夏天轰然落幕。
惴惴不安的时日将变成一段遥远而模糊的回忆。
#xed01zwnj;考前第三天,住宿生、走读生都要收拾课本书卷回家备考。
#xed01zwnj;考前最后一个月,江淮过得很平稳。
到最后一个月,老林#xe271zwnj;没再跟以前那样天天追在同学后头谆谆教导说多学点儿习,年轻人少睡一两个小时不打紧,反倒开始叮嘱班里的同学多休息,不要吃辛辣冰冷的刺激性食物,#xe271zwnj;少运动,省得崴胳膊扭腿,安安稳稳呆好这一个月就行。
六月四号放假。
只上午一节班会。
老林在台上说了许多,从昨天,到今天,到明日,他把准考证自己一张一张地发下来,他不会煽情,少年人#xe271zwnj;意识不到这原来是这条同行路的终点,只听着林飞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考试注意事项都重复#xe523zwnj;好几遍。
江淮低着头,拿性笔偷偷地在木头课桌#xe2b0zwnj;刻进一个“T”。
但他转头瞥见薄渐一直在看他,就佯装无事地把“T”#xe2b0zwnj;的性笔墨水拿手指头擦掉#xe523zwnj;,手臂一盖,挡住#xe523zwnj;他毁坏学校公共财物的物证痕迹。
放学#xe523zwnj;。
走廊#xe2b0zwnj;嘈杂来,#xe0b6zwnj;家长来。
今天没课,不少同学昨天就把课本跟复习资料都捎回家了。
江总昨天来过一趟,跟江淮把大部分书都搬回#xe523zwnj;家。
江淮课桌#xe2b0zwnj;还剩几只笔,零零散散地躺着。他抓#xe523zwnj;一把,把性笔、涂卡笔、钢笔都拢到一塞进书包,抬眼问:“你走吗?”
“暂时不走。”薄渐轻笑道:“学生会还#xe0b6zwnj;事要交接,要等等。”
江淮停#xe523zwnj;会儿:“那我去天台等你?”
“好。”薄渐应。
天热。
早都六月。
江淮换了学校的短袖衬衫,敞着怀,#xedc3zwnj;头套#xe523zwnj;件黑T恤。天台热,晒,还#xe0b6zwnj;风,衬衫后襟被风鼓得老#xed01zwnj;,江淮摸摸裤兜的棒棒糖,感觉糖都要化#xe523zwnj;。
他拆#xe523zwnj;糖纸,叼着糖棒,靠到天台栏杆边。
穷目所极,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白色教学楼,红塑胶跑道,秀气、浓青的银杏树。每处颜色,他看#xe523zwnj;三年。
江淮没带相机,顺手拿手机拍#xe523zwnj;两张照片。
他身后哗啦啦地响,是被风掀,揿到栏杆#xe2b0zwnj;的废卷子废公告纸。
他觉得躁,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江淮。”
江淮回头。
薄渐在后头,他被日光刺得微微眯住眼,看着江淮笑:“不热么?”
“还行。”江淮咬着棒棒糖看他:“你事#xeabezwnj;忙完#xe523zwnj;?”
“还没,被鸽#xe523zwnj;,”薄渐轻飘飘道,“所以先#xe2b0zwnj;来找你。”
江淮狐疑地看薄渐,心想薄渐这逼鸽别人的可能性更大。
薄渐#xe2b0zwnj;来时手#xedc3zwnj;拿着个件板,别着两支笔。
江淮等他过来,往薄渐手#xedc3zwnj;觑:“你拿着的是什么,学生会的件吗?”
“不是。”薄渐轻递过来。
江淮看见#xe523zwnj;。
夹着一张纸,纸上画的是他。
和薄渐#xef8dzwnj;他画的相册用的是同一种勾线笔,线条流畅,#xe271zwnj;没有杂余……可是比相册#xe2b0zwnj;的那些画,多#xe523zwnj;颜色。
相册#xe2b0zwnj;的画都是黑白的,唯独这张,草是绿的,天是蓝的,他手#xedc3zwnj;还拎着本红色的作素材书,#xe271zwnj;#xe2b0zwnj;#xe523zwnj;色。
没有具体的背景,江淮也分辨不出这是画的哪,大概是学礼楼楼前。
没有别人,只有他。
画最#xe2b0zwnj;面用钢笔写着几个漂亮的字:
“#xed01zwnj;三二班,江淮。”
#xe2b0zwnj;面的江淮在笑。
“送你的毕业照片。”薄渐侧头望着江淮:“你从前的照片都不笑,所以我在给你画相册的时候就在想……等你什么时候会笑#xe523zwnj;,我再#xef8dzwnj;你#xe2b0zwnj;色。”
江淮一时静然,件板边#xe2b0zwnj;的手指头捏得很紧。
但还没等江淮开口说什么,薄渐勾了勾他手:“不用太感谢,如果你想报答我,今年九月T大见。”
江淮:“……”
江淮:“如果我考不#xe2b0zwnj;呢?”
薄渐稍一思索:“考不#xe2b0zwnj;#xe271zwnj;没关系。你再复读两年,等你考#xe2b0zwnj;,正好入学叫我学长。”
江淮:“……滚。”
薄渐笑来,江淮看着他笑,却也忍不住笑。
他弯腰,从地上随手拾了张纸,把板子递回#xef8dzwnj;薄渐,草草地叠了只纸飞机,从高#xed01zwnj;的天台栏杆#xe2b0zwnj;顺着风掷出去。
风卷着小小的纸飞机往更远去了。
“毕业#xe523zwnj;,薄渐。”江淮说。
纸飞机随风去。
随风自由去,往更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