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成功？”特雷茜没能理解艾布纳话里的梗，她还有些不清醒，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边运转仿佛生锈一般的大脑，思索起一些诸如“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他什么意思”之类的哲学问题。
    约莫一分多钟后，她才终于回想起自己之前遭遇了什么。
    她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虚弱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只得用干涩的声音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格尔曼呢？”
    说话的同时，她用近乎枯竭的灵性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穿着衣服，且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叫艾布纳·布雷恩，因为格尔曼对你身上的毒束手无策，所以才将你转交到了我这里……
    “而你现在正身处我在特里尔的古藤庄园里，特雷茜小姐。”
    艾布纳微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说起来，今天一早艾布纳就带着被“魔镜”控制了心灵的“罪犯”管家，以及“俱乐部”提供的经纪人和律师，一起去完成了房产“过户”手续。
    所以，现在说这栋“古藤庄园”属于他也算名正言顺了。
    为此，艾布纳虽然付出了近两万费尔金，但其实只是左手倒右手，事实上只花了几十费尔的手续费而已。
    而现在，“魔镜”还在代替自己和律师、经纪人一起去过户“镜面使徒”赫塔在船舶公司和苏希特银行的股份。
    至于对方在特里尔圣罗兰区的那座豪华别墅，艾布纳就不准备接手，打算直接卖出去，换成现钱。
    ——毕竟名义上，“赫塔”会出售这些产业，是因为他在外地的生意出了问题，急需大笔资金……如果都由自己买下，就显得太可疑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栋别墅的位置并不理想，和艾布纳下一步的计划也不契合。
    “艾布纳·布雷恩……”特雷茜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用干涩的嗓音道：“伊莲……是不是在你这里？”
    虽然她的母亲卡特琳娜没有兑现诺言, 告诉她伊莲的下落, 但仅仅透露出的“拜亚姆”、“女仆”这些线索, 就缩小了范围，她之前手里是有一份怀疑名单的。
    “如果不是伊莲的要求，我也不会答应救你。”对于“疾病中将”, 艾布纳的印象显然没有其他三位女海盗将军好。
    “伊莲……”特雷茜眼神先是变得温柔，继而面色复杂地望向艾布纳。
    她虽然猜测对方很可能与伊莲有染, 却也是对方救助了自己。
    “谢谢……”特雷茜道谢后, 努力地想探出头向更远的地方望去, 想要看看伊莲是否就在附近，却没有成功, 只得吐出一口气道：“伊莲在哪？”
    “她先回家去帮她父亲处理债务了，一会儿应该会过来。”艾布纳随口回答的同时，掀开被子检查起特雷茜的身体, 发现自己昨夜的初次治疗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的, 至少对方的身体和精神没有再继续恶化了。
    其实艾布纳如果想要快速治好特雷茜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布置仪式, 将海伦女士召唤过来，肯定能解决问题。
    但特雷茜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艾布纳完全没有为了她欠人情的想法，所以只是通过对“瓦欧力特的完美恢复术”进行了针对性改良，就将其在特雷茜身上实验了一下,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有的，或许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调整。
    “学习秘术, 开发秘术，教导秘术……”根据这个“秘术导师”的扮演法则, 艾布纳的计划是研究出一款专门祛除这种“毒性药剂”的“秘术”出来，再教会特雷茜, 让她自己恢复，以此完成一次“扮演”。
    至于在“实验”过程中，特雷茜承受的痛苦……那就当她是为了自身的恶行付出代价了……更何况有伊莲看护，她没准还会对当“小白鼠”甘之如饴。
    值得一提的是，通过艾布纳的研究，这种“天体教派”拿出来的药物其实很不简单，所谓“助兴”只是托词, 就算是给出的“解药”配方也只是能缓解，根本无法彻底摆脱……一旦停下“解药”，那些用过这个药的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比“疾病中将”还要虚弱！
    那既可以说是“毒”，也很像是某种“诅咒”……很可能是“欲望母树”的信徒特意开发出来用于控制别人的玩意。
    原著里的“生物毒素瓶”就是那群家伙玩脱了之后的产物, 这个药剂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来历？
    心里思索的同时，艾布纳却听到特雷茜用惊讶的语气问道：“你……你们没住在一起？”
    艾布纳回过神，瞥了她一眼，自然明白她想问些什么，但却懒得搭理，只是自顾自地继续检查起她的身体。
    特雷茜见状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发现对方眼神清明，确实只是在进行“学术”研究，也就放下心来。
    作为一名海盗，作为一名曾经的男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接触，她其实无所谓。
    等了一会儿，见艾布纳重新为她盖上被子，特雷茜才再次询问道：“我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情况基本稳住了，先用几天我配制的药剂，等你能够恢复一些活动能力，我会教导你一种秘术。
    “之后，你自己使用‘秘术’继续清除毒性的影响，大约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了。”艾布纳想了想后说道。
    “半个月……”特雷茜不知想着什么, 忽然又开口问道, “你之前说的‘手术’又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个你不懂的梗而已……心里嘀咕了一句, 艾布纳用‘灵视’观察了下她的精神情况，眼珠一转，笑着道：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从一个男人变成女孩子了’……”
    “曾经有一位‘教唆者’被骗着喝了‘女巫’魔药，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就有人用这个玩笑向她送上了祝福。”
    特雷茜闻言怔了一下，表情呈现出略微扭曲的状态，有种深埋于心底的羞耻被人活生生挖了出来，暴露于阳光底下的感觉。
    她蔚蓝的眼眸随之蒙上了一层源于羞恼的怒火，因中毒而苍白的脸庞瞬间涨得发红。
    但连手指都动不了的她很快收敛住了自身的情绪，呵了一声，低哑说道：
    “不愧是‘风流侦探’，对魔女都有着远超常人的了解。”
    艾布纳却没理会她的反讽，只满意点头道：“看来你精神层面恢复的不错……要知道根据我的研究，你中的这种毒可以放大情绪和欲望，一旦某种极端情绪生起，自身很难控制……
    “‘瓦欧力特的完美恢复术’在祛除精神层面的污染上，果然很有效果。”
    特雷茜呆了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在揭自己的短，而只是想测试自己的精神恢复程度？
    要是这样的话，我刚刚那句话会不会显得不礼貌？他会不会因此在伊莲面前说坏话？
    就在特雷茜胡思乱想的时候，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伊莲走到了床前。
    “艾布纳，她怎么样了？”伊莲询问道。
    “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叙叙旧了。”艾布纳笑着回应了一句，接着转身离开了这间卧室，只是在临出门前补充道，“但要节制，不要耽误公司的工作。”
    说完，他随手带上了门。
    伊莲没有回话，她这会儿全部注意都在特雷茜身上，看着对方虚弱无力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心里对她的害怕一扫而空。
    特雷茜也看向那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语气复杂地道：“伊莲，你还是一样的倔强，但眼神好像坚定了许多……不再那么摇摆不定……”
    “这都是艾布纳对我的教导……”伊莲开口道。
    这并非假话，跟在艾布纳身边，她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不少优秀的品质——当然，她不知道这是一名“秘术导师”刻意针对她性格进行的潜移默化的教导，也属于扮演的一部分。
    特雷茜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阴暗起来，觉得哪怕他们没有住在一起，心灵也靠近了……按照罗塞尔大帝的说法，她怀疑自己头顶有点绿油油……
    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巴就被伊莲用手指挑起，曾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孩居高临下道：
    “你之前对我做过的那些，我要报复回来！”
    这一刻，伊莲尽显艾布纳讲给她的一些故事中霸道女总裁的风范。
    ……
    另一边，离开了卧室的艾布纳直接将特雷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转而思考起不久前克莱恩从“小蛇”威尔那里得到的回复：
    “这是命运的选择……”
    命运的选择？那究竟是什么意思？“神棍”说话果然都很欠打啊！
    心里腹诽了几句，艾布纳边出门登上马车，边思索道：
    “达克威尔的老师留下的纸条里其实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按照原著一样将‘概率之骰’交给乔·瑞德议员，另一个则是交给我……
    “而命运的选择……是说‘命运之轮’唯一性最终选择了我吗？
    “它为什么要这么选？小蛇又为什么放任唯一性落在我的手里？
    “难道以前有别的‘纯白之眼’带来的穿越者也拿到过‘命运之轮’?
    “幸运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