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瞄了一眼,两个老人还在斗着嘴,他对青衣老者用过的这张黑弓也颇感兴趣,当下脚尖一点,身体已纵跃而起,灵巧地从墙上取下黑弓。
入手沉重,也不知是用什么木材做的,拉了拉弓弦试试力度后,他眨眨眼对孟绮道:“应该没问题,你确定要我拉开这弓?”
孟绮高兴了,一把拉住秦阳的衣袖,惊喜问道:“阳哥哥你真能拉开它?我家里除了爷爷没人做得到哦!爷爷总是骂我们没出息,宁愿一个人住也不愿搬到我们家来。阳哥哥要帮我灭灭他的威风!”
秦阳微微一笑,又掂了掂手里的黑弓。
孟绮以为他怕被大人责骂,眼珠一转,凑到秦阳耳边道:“阳哥哥你如果真能拉开这弓,我就做你妹妹,怎样?”
都两年了你还没放弃这个目标?秦阳好笑地敲敲她的脑袋道:“你想得倒美,心我家两个妹妹不放过你。”
孟绮嘻嘻笑道:“那当不成妹妹,当你的娘子好不好?”
这个人鬼大的丫头!秦阳其实挺喜欢这个口直心快的活泼女孩儿,他好笑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就想着嫁人啦?”
孟绮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边的孟老槐已发现两个孩子在鬼鬼祟祟地动着他的弓,顿时气得直瞪眼:“喂,孟绮,别让那臭子动我的弓!”
孟绮冲他扮了个鬼脸道:“爷爷,你看阳哥哥拉开你的弓!阳哥哥,快动手!”
秦阳年少气盛,见那孟老槐对自己师父不客气,心里也想为师父出口恶气。当下深吸一口气,全身真气滚滚流转,凝聚于双臂之间,轻喝一声:“开!”
“嘞嘞嘞嘞——”那张近米长的大弓竟被他慢慢拉开了。但他毕竟年少,身材矮,弓只拉到三分之二就已达到了他手臂屈伸的极限,再也没法子拉开。
他慢慢松开弓弦,朝孟绮耸耸肩,遗憾道:“辣椒,我只能拉到这里了。”
孟绮瞪着大眼睛呆了好一会,拉住他的手臂兴奋地大叫起来:“阳哥哥,你真能拉开呀!好厉害!”
这怎么可能!那边两个老人还在目瞪口呆。费大夫喃喃问道:“孟老槐,你那弓起码有两百斤力吧?”
孟老槐也忘了和他斗嘴,答道:“全拉开那弓得两百零七斤力。你徒弟拉了三分之二,起码有一百五十斤力了……你徒弟多大来着?”
“十一岁零五个月。”
孟老槐上下打量着秦阳:“十一岁零五个月……咦,是他?”眼中忽然闪过锐利的光。
“绮,怎么大吵大闹,听爷爷的咳病又犯了?”孟少枫从门外匆匆赶了进来,一见秦阳,他脸上闪过惊喜:“老大……老弟,你来啦?”他差点就潜意识地叫了“老大”,看到秦阳的眼色才醒悟过来,赶紧改口。
“二哥,阳哥哥好厉害,他居然真能拉开爷爷那张弓!”孟绮两眼放光地盯着秦阳道。
孟少枫早就知道秦阳本领过人,此事虽然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他只是敬佩地朝秦阳点点头。秦阳也朝他微微一笑,两人交情深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少枫来到床边,先向费大夫行了礼,转向孟老槐问道:“爷爷,你感觉好些没?”
“哼,还没被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子孙气死。”
“哎,孟老槐,我这就不能不下你了,少枫这娃我看不错,以前还有点顽皮捣蛋,这一年多来可是懂事多了,你看他裤脚还沾着泥巴,应该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吧?”孟大夫最后一句是问孟少枫的。
孟少枫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我也就帮帮爹娘的一些忙。”
“净做那些没出息的事!我们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打猎为生,到了你爹这代才因为没出息去种地了!真是气死我了!还有你,多管闲事的子!”孟老槐指着秦阳骂道:“别以为能开我的弓就多了不起,滚,我不想见到你!”
听到“多管闲事的子”,秦阳知这老人已认出自己了,便讪讪一笑。
三个孩子见孟老槐越骂越凶,连忙跑出屋子,相互都吐了吐舌。
孟少枫苦笑道:“其实我爷爷以前脾气没这么坏的,只是近来病了心情不好才会动辄骂人。老……老弟你别见怪。”
秦阳笑笑道:“人老了,脾气总会大些的,这叫返老还童,得像孩子一样哄。”
孟绮佩服地道:“阳哥哥,你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我最喜欢听你话了。”
秦阳道:“我这些只是老生常谈,你们长大后也会的。”
孟绮好奇道:“阳哥哥顶多大我半岁吧?”
秦阳眨眨眼道:“人的经历不同,心态也会不一样。大概是我时候经历的事多,显得比你大几岁。”
孟少枫笑道:“老……老弟虽然年纪,但本领和见识都远胜于我,我都佩服得很,何况是你这丫头。”
孟绮不屑地瞧着自家的二哥道:“那自然,二哥你怎么能和阳哥哥比。阳哥哥力气大、手又巧,细心温柔,我以后要当阳哥哥的娘子!”
孟少枫取笑道:“丫头也不害羞,哪有这么大胆主动找人家的,心秦阳老弟笑话你。”
孟绮脸上一红,偷偷瞄了秦阳一眼,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句:“我看看爷爷怎样。”蹬蹬地跑回屋子里了。
秦阳和孟少枫相视而笑。
秦阳想了想,问道:“少枫,你想拉开你爷爷的弓不?”
孟少枫耸耸肩笑道:“老大,句心里话,我对打猎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倒挺想拉开爷爷的弓,让他不再瞧我。”
“放心,你继续按我教的练下去,三年之后应该就差不多可以拉开它了。倒时不定你爷爷求你继承他打猎的老本行了。”
“到时就麻烦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和爹娘一起种地。”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秦阳正想和孟少枫商量一下明晚聚会的事,费大夫已在屋里唤他,孟少枫见爷爷无甚大碍,放下心来,远远朝屋里打了个招呼,便回地里帮父母干活去了。
秦阳与孟少枫匆匆话别后回到屋里,见孟绮站在床边,秦阳冲她笑了笑,这个平时泼辣的丫头大概是刚才被二哥取笑得不好意思了,连回望都不敢,躲到一边去了。
费大夫吩咐秦阳帮忙准备针灸,秦阳应了声,熟练地从药囊里拿出银针,用火烫过,递给费大夫。费大夫一边讲解银针刺穴的要领,一边为孟老槐施针。秦阳一一记在心中。
待施针完毕,秦阳写了药方给费大夫过目,依费大夫的建议又改了几处地方,这才将药方交给孟绮。孟绮红着脸接过药方,秦阳见惯了辣椒刁蛮任性的样子,难得见她这么扭扭捏捏,大觉有趣,正想逗逗她,孟老槐已指着桌上的黑弓:“子,帮我把弓挂回墙上去。”
秦阳依言挂好黑弓,孟老槐又问道:“子,你自认为能连续拉开那弓几次?”
秦阳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五次,弓弦太紧,超过五次手指会受不了。”
“五次,哼,以你这样的年纪来还算合格。还有,想连续拉弓得戴指套,不然你的手指早晚要报废。”
“合格?”秦阳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他早就对老人的箭术垂涎三尺,要不是这孟老槐性子孤僻暴躁,他已厚着脸皮拜师了。
孟老槐没搭理他,对费大夫了句:“诊金药费找我儿子要。”转头对孟绮道:“孟绮,送客!”
秦阳见孟老槐已开始闭目养神,只好收拾东西和费大夫一起离开。
他临出门时,孟绮闪闪缩缩地靠过来,红着脸问道:“阳哥哥,你不会笑话我想当你的娘子吧?”
秦阳好笑道:“辣椒你还呢,对女孩子来,成亲当别人的娘子是大事,等你到十六岁再决定也不迟。”
孟绮低头又问道:“那我十六岁时如果还喜欢阳哥哥,阳哥哥会娶我不?”
秦阳心想女大十八变,等你十六岁时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再,便随口答道:“嗯,到时再。”
孟绮拳头一捏,暗自欢呼起来,她偷偷瞄了秦阳一眼,大胆地伸出指道:“那我们打勾勾,不许话不算话。”
秦阳见她满脸紧张和期盼,更觉有趣,便伸出指和她勾了勾。
“阳哥哥记住了哦,我十六岁那年就嫁你!”孟绮心花怒放,蹬蹬蹬地跑回院子里了。
秦阳微微一笑,孟绮顶多比月儿星儿大一点,在他眼里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丫头一个,让这样的丫头增加一点青涩的童年回忆也没什么坏处。他并没把这等孩子的玩笑话放在心上,转身快步追上费大夫,往下一户病人家里赶去。
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件不起眼的事,改变了人家姑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