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这一向可好?怎么,你不记得我了?”梁诚笑道。
王仁发低头听着这声音耳熟,抬头一看:“哎呦,原来是你小子!”话音刚落又赶忙伸手打了自己脸上一记,然后陪笑道:“那个……李公子,您别见怪!我刚才是发昏了,该打!该打!”
梁诚道:“诶……东家你可别这么见外,虽然我进了渔阳派,但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不必如此生分。”
“是是是!”王仁发一叠声答应着,然后又问道:“那个……公子啊,您不是成了渔阳派的少掌门了吗,那都已经是进仙家门派了,怎么今天又有空来这码头啊?”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梁诚随口答应着,又朝着船上的那几个脚夫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那几人忙不迭的鞠躬回礼。
梁诚现在看着这些熟悉的脚夫,一个个远远站在船上,望着自己的眼神显得既敬畏,又羡慕还有些生分,也不敢过来和自己打招呼,心中有些感叹,想着人和人之间,生下来时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渐渐地身份出现了差别,也就有了巨大的鸿沟,差异大到一定程度,那就根本无法交往了,可以说完全是活在两个世界中。
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的少掌门,这些凡人脚夫在自己面前就自惭形秽,低贱到了泥地里去了,好像是蝼蚁一般,殊不知名门大派的人看渔阳派这种小门派,还不是犹如看蝼蚁一般。
梁诚正在这里感慨,忽然看见从码头上停靠着的一艘渔船上,顺着跳板下来几个人,合力抬着一个衣柜般大的木水槽,里面装了半槽水,当中有数条颜色漆黑的大鱼养在木水槽里。跟着下来的还有一个修者模样的人,那人口里还说道:“慢点慢点,混蛋!小心些!别把鱼给弄死了,弄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这是什么鱼?难道是刀鱼吗?”梁诚从来没有见过这昂贵的清澜河刀鱼,一时好奇,忙凑过去看,却见水槽里养着的鱼个头肥大,颜色黑漆漆的跟传闻中的清澜河刀鱼出入很大。
“原来不是刀鱼啊。”梁诚见这鱼虽不是刀鱼,但也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怪鱼,一时也有些感兴趣。
“你给我滚开些!”那跟着水槽走过来的修士却冲上来伸手往梁诚身上推去,想要一把推开梁诚。
梁诚见这修士修为不过筑基初期,竟然敢不问缘由就朝自己递爪子,心中恼火,伸手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臂,只听“咔”的一下,传来骨裂之声。
那家伙脸一白,“啊”的惨叫一声冷汗就下来了,梁诚放开他的手,冷冷道:“怎么,我看一眼还不行?”
那修士另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臂,连连后退,浑身颤抖,满脸都是汗,低下了头,嘴里连连道:“不敢!不敢!是晚辈无礼,冒犯了前辈,请前辈不要见怪。”
梁诚冷哼一声,也失去了看鱼的兴趣,随口道:“罢了!你们走吧。”
那受伤的修士不敢多话,躬身低着头带着那几个抬水槽的人走了,王仁发见到这一幕,脸上笑眯眯地凑过来,讨好地对梁诚道:“公子,您可真是太厉害了,这家伙是顺通商行的长老,最喜欢欺压咱们渔家之人,今天看他在您手上吃瘪,真是大快人心啊。”
“怎么?”梁诚问道:“东家,你难道和这家伙有仇吗?”
王仁发闻言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在咱们渔阳,凡是在水面上讨生活的哪个和他没仇?唉!仔细说起来,还是顺通商行太狠了,所以手下的狗腿子也狠。”
见梁诚看着自己,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王仁发又道:“就拿这清澜河刀鱼来说吧,商行给渔家的价是三十八个灵钱一条,可您知道这刀鱼运到武宁城后是多少一条?三千!三千灵钱那!”
“什么!那么大的差价!”梁诚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想了想又问道:“那渔家怎么不自己把刀鱼运到武宁城去?这利也太厚了吧。”
“唉!他们都不知道啊,何况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也是去年凑巧听武宁城来的两个贵人聊天,才知道刀鱼在那里卖这个价的,之后我也没和别人说,因为渔家们知道了能怎么样?只不过是白白伤心罢了,咱们凡人没本事运送刀鱼,跑一趟武宁城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啊,再说路上也不太平。”王仁发道。
梁诚心中却是一动,想到这个消息对自己好像挺有用,说不定可以凭它找到去武宁城的合理借口,同时心底暗暗有了一个计划。
于是梁诚拍了拍王仁发的肩膀,安慰了几句,然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别的话题,就转身离开了码头。一边走梁诚一边想,这种事情,看似不平,其实这就是凡人们的命运。
凡人们面对修者的盘剥,能有什么办法?凡人们没有基本的自保之力,这就属于是福薄命贱了,所以就是给他们捧着金饭碗,他们也只能喝清冷粥,因为好一点的东西他们也消受不起,一不留神还折了福禄,甚至还会丢了小命。
所以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渔家们的这种情况自己是根本没有能力去帮他们改变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自己不能随便逆天行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不干预。
其实从听到王仁发说起刀鱼的价格起,梁诚在码头上就早有算计,一路走来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于是出了码头就开始行动。只见他从原本孤身行走的状态,走着走着渐渐地成了两个人并排行走,然后两人逐渐分开,各往一边而去。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满大街的人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有什么不对。
只见梁诚出了码头扬长而去,而分出来的另一个人逐渐变了衣着和模样,成了一个身高体壮留着络腮胡子的威猛大汉,长相十分凶恶,这个人自然就是梁诚的魔躯分身了。
只见他步履从容却又速度极快地走到小镇另一端,来到了街面上,举目往前看了看,然后慢慢跟着前面的那几个抬着水槽的人。这几人身后还跟着个修者,这人一边捂着右手小臂一边哼哼唧唧,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喃喃咒骂着什么。
梁诚一直跟着他们走到一间店面门口,这店面上悬挂着“顺通商行”的招牌。这时商行里出来两个人,修为都在筑基期的样子,这两人先是笑嘻嘻地看看水槽里的鱼,回头发现那捂着手的修者脸色不对,其中一人奇怪道:“老黄,你这是怎么了?”
那老黄哼哼唧唧还没来得及回话,忽然身后一声闷雷般的嗓音大喝一声:“老黄!你个狗 娘养的,上个月借了老子十万灵钱还敢不还!看你今天往哪里跑!”
老黄诧异地回头看去时,什么都没看清就觉得自己被当胸一把抓了个正着,然后就全身无力地被拎了起来,顿时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商行里出来的两人见势不对,正想出手救下那老黄,却见那络腮胡大汉恶狠狠的眼神扫了过来,一双环眼散发着凶光。两人心中一凛,顿时被震慑得不敢出手了。
见商行的两人这个熊样,变成络腮胡子大汉的梁诚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扛起老黄就走,一直走出好一截路才听到后面那两人喊道:“道友请留步啊!有话好说,先放了人啊……我顺通商行……”
梁诚头也不回施展缩地挪移术往小镇外荒僻处而去,转眼间渔阳小镇和试图追上来的人全部被远远抛开不见了踪影。
老黄觉得自己被人扛在肩头,两面景物如飞一般向后退去,颠簸得自己那断了的右臂钻心一般疼痛,正在惶恐中,忽然大汉停了下来,接着自己被抛在了地上。老黄抬头一看,只见一条黑塔似的威猛大汉盯着自己,一只大手朝脑门伸了过来。
“爷爷饶命……”老黄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脑袋里翻江倒海,剧烈疼痛,所有记忆此起彼伏乱成一锅粥,“完了!这是搜魂啊!”老黄还没来得及害怕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隔了一会,梁诚松开手,那老黄就落在地上,翻着白眼昏迷不醒了,显然今后就算不死也彻底傻了。
梁诚“嘿嘿”一笑,运起缩地挪移术转身就朝着渔阳派的驻地而去,不一会就看到了自己的灵躯正悠闲地站在路边等着,于是两人合而为一。顷刻,一个完整的梁诚又施施然迈着从容的步伐继续慢慢往门派走去。
梁诚在翻看老黄的记忆时已经把情况核实了,心想这种事情还是顺通商行的人知道的多啊,搜出来的信息,比在码头上听王仁发说得要可靠也更详细。
通过搜魂,现在梁诚不但知道在武宁城里清澜河刀鱼确实昂贵无比,价格比三千灵钱只高不低。还知道了顺通商行的一些卖货渠道,甚至就连武宁城的街景路径也知道了不少,至少,现在梁诚要是到了武宁城,已经不需要什么向导了。
通过这次搜魂梁诚还知道了一个情况,那就是顺通商行这几年来已经暗暗准备对渔阳派下手了,半年前就开始谋划了,最近又从武宁重金请来了两个高手,正好今晚到渔阳,然后顺通商行准备一举拿下渔阳派,再想办法从程云林那里威逼抢夺下制符术。
灭了渔阳派之后,加上又搞到了渔阳派的制符术,那么顺通商行就可以完全垄断清澜河中的刀鱼,甚至连原来在河湾中捕捞清澜刀鱼的渔家们也都打算全部赶走,从此河湾中的利益一丝一毫也不会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