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恐慌之中,吓得如同兔子一般蹦跳着远离那具无头尸首。
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越是如此,他们反倒越发的恐惧,没有什么比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更加恐惧了。
而就在众人逃跑的过程中。
“唰!唰!唰!”
又有三名兵士身上飙出了血花,重重的扑倒在地。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并未被直接斩首。
一名兵士背部被利器所伤,身上的甲胄都已破损,鲜血正从破损的甲胄中汩汩涌出,恐怕已经伤到了要害。
另外一名兵士在跑动的过程中,左腿便莫名与身体分离,一步踏空滚落在地。
而剩下那名兵士则伤到了腹部,似是有一柄利器自他腹部横切而过,瞬间豁开了一道大口子,摔倒在地的瞬间,腹腔中的部分内脏也迸射了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啊——!”
“啊啊——救我!”
“救我啊!”
这三名兵士虽然并没有被直接斩首,不至于立刻丧失性命,但同时也正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反倒不如斩首来得痛快。
他们疯狂的在地上打滚嚎叫,凄惨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这处秘境,两只手更是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挣扎着伸向那群昔日的战友,希望有人能够伸出援手。
“!!!”
而其他的兵士却是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了他们,只是更加慌张的四下逃命。
这次他们总算是看清发生了什么。
这地方似是有一个无形的鬼魅,此刻正举着手中的屠刀虐杀他们,而他们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被动的承受。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人会不会轮到自己。
谁也不希望下一个轮到自己。
因此只有奋力逃跑。
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全都站住!莫要慌乱!”
严陆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惊骇之色,不过此刻他却明白自己是最不能慌乱的那个人,连忙镇定下来出声喝止那些兵士。
然而此刻这些兵士早已恐慌至极,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听从他的命令。
偏偏这时候严陆又不能直接摇响铜铃使用蛊术来折磨那些兵士,他还要利用那些兵士来趟雷与保护自己,如此一来那些兵士将立刻失去失去行动力,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只会死得更快,这不是严陆想要的结果。
“……”
而一旁的左慈则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吴良,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面浮现出一抹惊疑之色。
他虽然暂时也不明白竟是发生了什么,但吴良才刚刚说完这座阵法其实是一座绝杀大阵,所有人继续深入都将死于非命,甚至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他们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这难免不令他怀疑吴良是否与现在的情况存在什么关联?
可一时之间,左慈又想不明白究竟能有怎样的关联。
难道这看不见的杀机竟是吴良召唤出来的不成?
左慈无法相信,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却还从未见过或听说过如此厉害的术法,何况吴良若是有这种本事,此前又怎会被张梁与严陆所困?
就算吴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身怀如此可怕的术法,他也完全没有必要与张梁、严陆虚与委蛇,只怕整个晋阳城的守军都拦不住他。
所以。
难道吴良说的是真的?
这座阵法真是一座绝杀大阵不成?
左慈忽然有些后悔。
他刚才施展的“龟甲灼卜”虽然很像那么回事,但其实根本就是在逢场作戏,只是想要借此蛊惑严陆等人继续前进罢了。
他也不知这座阵法究竟是什么阵,更不知道继续走下去将会遭遇什么事情。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那个石屋中藏有他此行势在必得的东西,只要能够得到那样东西,哪怕舍弃这副肉身都完全值得。
因此他才不怕冒险,哪怕在这之前便被张梁剜去了一只眼睛,还自愿中了严陆的蛊术,他也并不后悔。
只要能留着一口气到达那个石屋,只要得到石屋中的东西。
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不论是牺牲旁人,还是牺牲自己。
但现在。
左慈的心里也有些慌了,因为如果提前死在了这里,他便等于功归一篑了,这是左慈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他明明已经牺牲了许多,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如果将现在的左慈比作一个落水者,那么现在的吴良在他眼中便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证明。
吴良现在可能是在场的所有人中最了解这处秘境与这座阵法的人。
而严陆手中虽然掌握了与这处秘境有关的部分文献,但那些文献显然并未明确记载这处秘境与这座阵法的本质,否则严陆又怎会似没头苍蝇一般受他摆布。
想到这里。
慌乱之中的左慈竟又暗喜起来。
天助我也!
如果不是碰巧遇上了吴良这么一个局外人,如果不是此前极力劝说张梁将吴良与典韦也召进来,仅凭他与张梁、严陆等人,恐怕最多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现在有了吴良这个刚刚神游了一番的“乩童”,到达那个石屋的可能性便又提升了几分!
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是。
吴良神游的时候究竟看到了多少,是否已经看到了那藏于石屋中的东西。
若是没有看到,左慈依旧可以顺势而为。
若是已经看到……
左慈便不得不将吴良列入竞争者的行列,之后他既要依仗吴良,同时又要对吴良有所防范,想办法削弱或是清除这个竞争者,就像对待张梁与严陆那般。
好在吴良身边只有一个典韦。
相比较而言,应是要比人多势众的张梁与严陆好对付一些,也更容易离间……
而此时此刻。
最重要的还是先活下来,万万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如此想着。
左慈终于有所行动。
在乱局之中他并未选择仓皇逃跑,而是快速且无声的来到了吴良与典韦身边,在他看来,此刻吴良与典韦没有似那些兵士一半逃跑,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跟紧了他们定然不会有错……
“?”
左慈的悄然靠近并没有逃过典韦的眼睛,他虽也不知道此刻的处境如何,但见吴良并未奔逃,他便也稳住了心性,始终守护在吴良左右,就差化作甲胄用身子将吴良包裹起来。
而看到左慈靠拢过来,典韦自是立刻提高了警惕,瞪起眼睛警告于他。
“……”
左慈见状也并未越界,来到距离吴良与典韦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便主动停下了脚步,而后做慌乱状避开了典韦的视线。
“……”
吴良也回头看了左慈一眼。
此刻吴良也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此事却是极合时宜的配合了他那番“绝杀大阵”的说辞,现在恐怕没人敢不信他的邪了。
至少左慈应是已经信了,否则他为何主动来到自己身边?
而吴良之所以没有拔腿就跑,则是因为他很清楚此刻无论作何举动,现实中都是在原地踏步,别看现在那些兵士已经跑出了挺远,实际上他们仍在自己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方式便是静止不动。
毕竟与那些奋力奔跑与挣扎的猎物相比,他这种静止不动的猎物其实更不容易引起捕猎者的注意……
与此同时。
“快回来!不可继续深入,更不可分开行动,我带你们离开此处!”
严陆最终还是没有拿出他的铜铃,眼见那些兵士四散奔逃,有的人已经跑去了更深更远的地方,他依旧在大声喊叫着试图控制局势。
然而此举却是于事无补。
就像战争中被敌军冲散的败军一般,哪怕监军不停的杀人,也照样无法阻止手下兵士节节败退,何况只是似严陆这般喊叫。
可惜这些跑远的兵士也并未安全下来。
“啊——”
“啊啊——!”
依旧不断有兵士被看不见的敌人与利器所伤,不断发出痛苦与惨烈的叫声,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挣扎。
更令众人恐慌的是。
这些受到攻击的兵士并非来自一处,如今他们已经跑散,分布在了四面八方,但却依旧有人几乎同时受到攻击。
这不禁令人猜测。
难道这看不见的敌人不止有一个?
否则又怎能同时攻击两个或是多个相距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兵士?
若是如此……
众人心中不由的更加绝望,如此多的看不见的敌人,他们又能逃去哪里呢?
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节奏啊,这便是这座“绝杀大阵”的可怕之处么,我们究竟要如何是好?
终于。
“我受不了啦!”
一名兵士忽然停下了脚步,瞳仁不断颤抖着大声咆哮起来。
下一刻,他已经扯下了身上的甲胄,而后反握兵器将兵刃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一刻都没有犹豫便用力扎了进去,接着身子一蜷慢慢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表情自是痛苦的,但在这痛苦的表情之上,竟还浮现出了一丝解脱……
“……”
看到这一幕,那些还在奋力奔跑的兵士们脚步不由的一缓,脸上的绝望之色更甚了几分。
但也仅仅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们便又加快了速度,心中的侥幸心理与求胜欲望教他们没有办法停下来,还不到最后一刻,万一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
“欸!”
不远处的严陆忽然惊叫了一声。
吴良立刻回头望去。
却见严陆正似是触电一般跳向一侧,脸上竟是惊惧之色。
但与那些兵士不同,他还好端端的站立着,看起来似乎并未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至少没有脑袋落地,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所以这是……
吴良正有些疑惑。
却见严陆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长约一寸的细长红印,一缕鲜血很快自这道红印中渗了出来,顺着他的脸庞滑向了下巴。
严陆亦是有所感觉,连忙伸手抹了一把。
“!”
看到手上抹来的血迹,严陆身子微微抖动着咽了一口口水。
显然他终于还是被那些看不见的敌人盯上了,而这一击没有致命,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反应较快,跳开的比较及时,因此堪堪躲了过去。
严陆的表情很快便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像那些兵士一般疯狂逃窜,因为那些兵士哪怕跑得再远也未能躲过屠刀。
可是如今他已经被盯上了,如果不逃的话,难道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待对方屠戮么?
下一秒。
“嘶!”
严陆忽然又惊叫了一声,接着又触电一般躲了一下。
这一次他捂住了手臂。
他的衣袖已是莫名出现了一道口子,而一缕血迹也正顺着他捂住手臂的那只手的指缝之间渗了出来。
这一刻。
严陆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克制,更加顾不上吴良、典韦与左慈,竟似那些兵士一般不顾一切的逃窜起来。
他不想死!
但在他看来,此刻站在原地不动便注定活不成了,恐怕唯有逃命或许还能博得一丝生机。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脑子还保留了一丝清明,并没有似那些兵士一般漫无目的的四处逃窜,而是直奔他们来时的方向逃去。
他定是也已经信了吴良的邪。
因此不敢继续深入,想要尽快原路返回。
但饶是如此。
那看不见的敌人却依旧不肯放过他,才刚跑出去几米。
只听“唰”的一声,严陆肩膀处的衣物便又莫名出现了一道口子,严陆吃痛打了个趔趄,一道鲜血随之飙了出来。
但他仍不肯轻易放弃,踉踉跄跄的继续向前奔跑。
“唰!”
这次是他的右侧小腿出现了一道口子。
严陆身子失去了平衡,终于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
这已经是严陆受到的第四次攻击,与其他的兵士不同,那些兵士几乎都是一击毙命,而严陆却似是被那看不见的敌人看对了一般,几乎每一次攻击都似是故意避开了致命之处,好像并不想一击将其击杀,而是想慢慢的折磨他。
“这……”
看到这一幕,再看看站着不动也安然无恙的自己、典韦与左慈。
吴良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心中反倒安定了下来。